[蒙元]风刀割面(204)
仔细看看他的神色,他面目平静,虽说不上高兴,却也看不见太多愁色,他没有开口,目光从我脸上慢慢划过,宛如清澈的水波。
“忽都台见到月赤察儿,高兴地不得了呢。”我没有提及刚才的事,换了个话题,想让他高兴点儿。
他听了果然笑了,眉目柔和,仿佛对面站的就是他那个泼辣的小妹妹:“别速真嫁的不称意,总让我心里难安,忽都台和月赤察儿两情相悦,实是再好不过了。”
“别速真怎么样,过得不好么?”我连忙问道,她婚后就没和我通过消息,心中很是惦念。
“没有不好。伯颜待她自不必说,只是她的心思得慢慢转过来,毕竟她对真金……”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住口不言。
我大概能猜到他的心思,忍不住笑了,揶揄道:“当初别速真喜欢真金哥哥,我看你并不赞同,哪知你后来也……”这么说着,我也有点不好意思,讪讪地收住了话头。
“察苏!”安童却有些慌乱,下意识上前一步,手伸过来,却又放回去,他微微垂眸,气息突然紊乱起来。
“放心,我不是真金,我的心你明白的。我们不会像他们一样,我们有未来。”
他听了不禁动容,神色几经变幻,我看了心里却有些酸楚,稍稍平复下情绪,才微微露出笑意:“你最近……好像有点患得患失了。”
他也不做辩驳,只是抿着嘴静静一笑,复又开口:“因为某人最近总是胆大妄为。先是不知好歹地去碰烈马,而后又敢冲撞至尊,实是叫人担心。”
“呵,你还好意思说我!”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若不是你犟得像牛犊一般不松口,我何至如此?那时又不清楚你们先前说了什么,只得顺着你那奏折的意思说,怎能不惹父汗生气?我还要问你,今天是怎么了?大汗的喜恶,你不是不明白……”
安童抬手打断我,神色冷了下来:“我不过是想探探大汗的底线罢了,他今日这般盛怒,何尝不是想给我警戒?我们心里其实都明白。”
“……”我猛然抬头,望着他竟说不出话来,一直以为他只想踏实做事,哪里想到还有这层深意。待回过味儿来,才觉得自己实在单纯的可笑。他是故意的,刚才那场争执,不过是君臣互相试探博弈的游戏罢了,我这个局外人倒是深陷其中,当真糊涂。可若他不跟我这般坦诚,我又岂知人心难测?
“你应该跟我通通声气,免得叫我为你担心。”我叹了口气。
他见我情绪低落,有些过意不去,只得解释道:“我现在是朝臣,身份多有不便,和你互通声气,若为大汗察知,他会作何感想?以后切勿再为我出头,我若是这般不知进退,倒也枉为人臣了,”他顿了顿,认真地看着我,眼里带着愧色,“你因此事为大汗训斥,伤了父女感情,总让我难过不安……察苏,答应我。”
“哥哥!”他眼里的真情让我心头一热,不知怎的突然来了情绪,只想去抱他,可是又不敢,这宫中时有人来往,我怎可冲动?八剌那次是前车之鉴,我心里时刻警醒着。
“我答应你。”伸出的双臂又无声放回,我有些失落,怏怏地点点头,心不在焉的回道。他看着我,不说话,温暖的笑意漾在脸上。
……
回到居处已是午后,天气暖和了些,秋冬的暖阳送来稀薄的暖意,我心情也转好了。阿兰候在殿外等我,见我过来,忙迎了上来:“公主,燕王在里面。”
“哦?”我有些意外,想不到真金会过来。阔阔真怀孕后很少见他,我们兄妹也有些时日没好好说过话了。
快步走进寝殿,阿兰在前面引着我:“殿下在公主的书房呢。”
我笑了笑,一路径向书房,阿兰打起帘子,我兴冲冲地走进去,又回身嘱咐阿兰:“快去奉茶,哥哥的茶都凉了!”
真金见我进来,站起身,负手立于书案旁边。望向我,神色淡淡的,面上透着几分疏离。
见他这般,我的热情登时去了大半,一时心里犯了嘀咕:他每次见我,都是带着笑的。
“哥哥。”我讪讪地叫了一声,一边伸手向座位指一指,邀他坐下,一边开口,“我本应该去看看哥哥和嫂子,竟劳动你过来一趟。”
说话间,阿兰已端茶上来,我接在手里,递给真金,他接过来,并不喝一口,只是放在一旁。我不明所以,只是疑惑地看着他,心里越发不安。
“听说妹妹上午驯了一匹烈马,有这般出息了,我自然要过来看一看。”
得,这话越说越不对味儿了。
我也有些不悦,仍勉qiáng道:“你们一个个都念叨这点小事,我以后还真不敢胡闹了。” 顿了顿,又抬眼看看他,“哥哥今天……怎么不高兴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