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相之死(60)

作者:陈珈十三

何景源皱眉道:“我哪有跟你说……”

“是啊,很少见她能对旁的事提起兴致,倒真是不容易。”范义不由欢喜,想到府中已准备好一切,笑道,“你先等等,我喊人将花灯备上,就带你们去后院。”

何苏木笑着应了一声。

没有经历过,总是会抱着好奇,也会遐想万分。

何苏木从未点过灯,上元节这般女儿家心驰神往的节日,对她来说也不过普普通通,不普通的在于朝中休沐三日,但她还要在房里的烛灯下翻阅奏章,墨笔放下,又得执起朱笔细细标记,并不能偷闲一刻。

的确如乳母所言,她太辛苦了。

如今的她可轻松了,没有奏章批读,也没有政事待思考,她便是寻常女子,自然对凡事抱着好奇想要凑凑热闹的心境。

从前觉得吃饭对她来说,只是一项每日必行的任务,不过是为了填饱肚子,好有力气继续做事,现在的她也懂得细细品尝食物的味道,是否鲜美多汁,是否爽口清甜,平常不能再平常的稻米饭,她都能多嚼上几口。

“你稍再饮点温酒,后院里风大,待会儿当心别冻着了。”

范义又让人将一盏温热的桑落酒奉上。

何苏木觉得范文与甚是会照顾人,思虑得也足够周全,且这酒味儿不浓,又是香醇清甜,便也照他之言多饮了几口。

谁想,刚饮盏中一半,听对面刘子昇悠悠而道:“也是酒,多喝了还是会醉人。”

何苏木抬眸望去看,见他正端着空盏手中把玩,瞧着像是喝得不够尽兴,她便有些清楚了。

这个该死的镇北侯,连她的好酒都贪!

于是,何苏木浅浅一笑,颊露梨涡,轻飘飘地来了一句:“表兄,你可要尝一尝?”

第32章 叁拾贰

众人难得见何苏木这般悠然的笑颜,看得有些呆,这才想起来她要献酒给刘子昇,范府的婢女最是有眼力见,已疾步匆匆,将何苏木手中残剩的半盏酒奉至镇北侯案台前,双手低捧。

不会吧?

堂堂镇北侯,竟要饮人残酒?再是好酒,也是残剩之物啊!

众人皆是瞠目结舌,捏了一把汗,只当是何苏木的玩笑话。

谁能想到,刘子昇嘴角极为克制地轻扬了些,怡然自得地接过那只没过一半的酒盏,靠近鼻尖,闭眼微微一嗅,旋即就将那桑落酒喝了干净。

“是好酒。”

刘子昇微微颔首。

众人更是大吃一惊。

也只有何苏木心中怨道,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这样豪饮白白浪费了我的半盏好酒。

此时,范义已起身,招呼着客人去后院点灯,又问了问在场女眷是否需要多加一身裘袍。

陶陶不需要,她穿戴来的已足够招摇,并不想裹起来,白白浪费了一身精心的打扮。何苏木也觉得不需要,如今已过了最凉的时日,只是后院嘛,她身子倒没这般弱不禁风。

范义便只命人替长姐拿来裘袍。

走在游廊时,迎了一阵晚风,范义还是低头轻轻问她:“要不我还是找人给你寻一件衣裳吧?”

他见何苏木穿得并不算多,凉风透进廊道里,她不经意间打了个寒颤,但还是摇头笑道:“不打紧的,也当解酲了。”

范义见她执着,也不再提起,只温声道:“那好,你冷了便告诉我。”

如范义所言,范府的花灯制作精巧,原先不过是为燃灯表佛之用,近年来城内流行起花灯做装饰,种类繁多,又很是喜庆,因而上元夜便兴起了点灯的潮流。

何苏木选了一盏影纱灯,纱面上纹制着水墨山川,配着印刻朱彩的雕竹挂柄,却也不显俗气。

通向湖心亭的长长廊道,她学着范家长姐点灯的模样,接过婢女手中小巧的木烛台,将影纱灯的纱布掀开,朝着灯阁中的烛心轻轻一点,烛火霎时跃起,盖上纱布后方觉纱面的图纹更显清亮了。

那水墨图蓦地大了好些,真如同缩影的山川那般壮丽,她这才晓得“影纱灯”的妙义所在。

廊间风起,湖面一漾。

纱中的烛火摇了摇,河川淌着,逐月那般,忘了归路。

不知不觉,何苏木看得有些怔神——

踏月观灯,一为祈福,二为寄思。

她是该祈福,还是该寄思?

“怎么愣神了?”范义燃好自己的那盏灯,竟见她面朝湖心,一身寂静。

何苏木缓过神,竟有些黯然神伤,勉强一笑道:“竟然不知道该求什么……”

陶陶闻声走来,“咦”了一声,甚是不解,何苏木问她求了什么,她粉嫩的双唇咧了咧,笑的有些艳丽,不是俗艳的,是凤仙儿的娇嫩,牡丹的贵气。

陶陶看了眼手中的花灯,道:“世上难得两厢情,拥之亦可余生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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