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相之死(59)

作者:陈珈十三

陶柏舟却是抬眸扫了一圈,见对面独坐一席的刘子昇样貌不凡,便向何景源问起,听他介绍后起身,向刘子昇重新执了个礼,扬声道:“久闻君侯之名,沙场英豪果真非常人能比。”

刘子昇微抬手,淡然道:“庙堂与江湖,亦是百姓苍生。”

众人皆称是。

陶柏舟坐下时也微微颔首,叹道:“柏舟虽不慕朝中之事,却很是欣赏两人,一位便是君侯您,一位便是已经故去的崔令君。”

何景源听到崔训之名,直了直身子,提起兴致道:“你这话说得不妥当,你一向自视甚高,又最瞧不上我们这些在官场摸爬打滚的泥人,如何最欣赏的又是两位朝廷重臣?”

陶柏舟笑道:“世上总得有人愿意登高执权,才不至于国破家亡,令百姓流离受难,有能者有仁者居之便可,像我等碌碌之辈,只好奔着江湖潇洒去了。”

“陶郎君这番见解很有意思,应该让那些隐居山林、自诩甚高的伪才子伪风流听一听。”何苏木点点头,语气中全然是对他的认可。

主人家布席间,众人相谈甚欢,何苏木喜欢听陶柏舟说起在外游历的趣闻,有种相逢恨晚的怅然感,屡屡同陶柏舟叹道:“我要是能同陶大哥一起游历,那该是幸事一件啊!”

为相数载,出一趟建康那都是极其奢侈之事,偶尔她会觉得建康城像个极深的枯井,将她困住,怎么爬也爬不出来,枯井之外的万物何等的美好,她更是不得而知,因而更是对在外逍遥的陶柏舟多了几分崇拜。

陶柏舟也不拘礼,朗声一笑:“那有何难?你要是想游历,跟着我便可。”

在场的人皆是一怔。

这话旁人说怕是早被喷伤风败俗,可偏从他嘴里出来,当真是诚意满满。

何苏木正要作声,只听刘子昇那清冷又败兴致的声音响起:“如此美梦,想一想便好。”

于是,众人得了他此番打断,纷纷闭嘴不谈,此时宴席已开,范大人携了夫人、女儿从后堂出来,婢女捧上瓜果酒肉,鱼贯而入。

客人们起身,向堂前的主人家行了个礼,范家父母回礼又重新坐下。

吏部尚书自然不会像何苏木那般追崇江湖事,他的重点不在陶柏舟,而是镇北侯刘子昇。

范沛又不好明说“镇北侯来府有何指教”,便借着邀酒之名,屡屡向刘子昇道:“君侯来府,实在是稀客,稀客!下官惶恐。”

刘子昇将酒一饮而尽,也知他是何意,随后一指对面何家兄妹的坐席道:“上元佳节,本侯陪着他们来的。”

范沛看了看会心一笑,想起自家儿子的心意,又觉得何苏木长相貌美,举止得体,心中也是满意,合掌叹道:“何家女郎,不错,不错!”

这“不错”二字入了一旁范义的耳中,听得更加舒服,有种已经将媳妇娶进门的自得,又去瞧何苏木的反应,见她只顾埋头吃菜,便转身吩咐府中奴仆,单给她奉上一盏温酒。

何苏木不明所以地眨眨眼,不知这多出的一盏酒是何意,便听范义无奈地笑道:“晓得你不大能喝,便找人提前备了桑落酒,此刻已经温好了,你且饮饮看。”

何苏木这才端起酒盏,微微啜饮一小口,细细一品,竟入口绵甜,霎时间已萦绕口舌,通彻肺腑,很是舒爽。

她满意地叹道:“好香甜!”

范义欣慰地点点头,笑容间尽是宠溺,温柔道:“你喜欢就好。”

何景源“啧啧”一声,道尽一切,众人心知肚明,只有何苏木埋头尝酒,闭眼细品,范义也一直留意她的神色变化,生怕她会有所不满。

几乎就要没人注意到刘子昇,他本是平淡的眉间缓缓拧起,不经意间流露出失措之态,带着些恍惚,又带着些迟疑,最终化为了一道不满,但刹那又消失殆尽,恢复清冷的面色。

全厅上下独独范母将这神情变化看进眼里,心中一阵惋惜暗叹。

我儿啊我儿,你喜欢上哪家女郎不好,却要与镇北侯抢人?是嫌命数太顺畅了吗?

酒过三巡,刘子昇除了回应众人敬酒,也没再主动攀谈,只顾埋头喝酒。

范沛终于相信他真的是来做客,又担忧自己在席,小辈们相谈得不自在,便借故与夫人退了席,由女儿范妙仪来负责厅中各项打点。

范府穷是穷了些,宴席的食物倒是合乎何苏木的胃口,尤其是那道蟹粉狮子头,她连汤汁都蘸着饼炙吃了干净。

腰腹结实,喂饱了肚子,她念起了女儿家最向往的点灯。

“范大哥,何时能点灯?”何苏木闪着生辉的双眸问。

“苏木,没想到你对点灯是真的感兴趣。”陶陶在一旁娇笑道,“我听景源哥哥说你不喜出门,爱闭门读书,还以为你只喜读书写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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