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相之死(24)

作者:陈珈十三

“陶大人放心好了,苏木无碍。”何苏木莞尔一笑,十分云淡风轻。

各司其职,人群散去。

刘子昇若无其事地将何苏木送回了崔府,一路皆无话,何苏木朝他欠了欠身,就要拜别,抬眸却见他嘴角微扬,竟露出一抹笑,朝她道:“昇不知苏木表妹竟有如此真知灼见,实在佩服。”

何苏木连连讪笑,指尖不断摩挲着裙裾:“哪里哪里,运气甚佳。”

刘子昇笑容更甚:“再考虑考虑,来我军中做个幕僚?”

何苏木嘿嘿一笑:“有机会,有机会。”

她自知那笑得实在虚情假意,没办法,谁能想到,刘元齐啊,竟然有一天能向她温柔地提出这样的邀请,真是相当窘迫啊!

此时,亲卫驾了车来,接刘子昇回营,等目视着他上车,又一路行远,直至完全消失在街口,何苏木才幡然醒悟。

她这是要做什么!竟险些忘记如今对于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便是调查她的死因了,刘子昇性情大变,关她何事啊!况且,他还是那件命案最可疑之人啊!

……

何苏木意外撞见的这桩案子,成为建康城上至皇族宗亲,下至庶民百姓关注的焦点。

弹棋间,何景源不经意地提起:“竟然是被你和元齐表兄撞见的,那个崔安道真是可怜。”

何苏木将玄木制成的黑棋击弹到白子上,剔透的玉盘不觉抖上几抖,她不由一笑,指着玉盘温声道:“阿兄,你输了。”

何景源拍了拍脑门,“哎呀”一声,惋惜地跌坐在软垫上,还道:“苏木你狡诈,让我说起这个案子,乱了分寸。”

一旁盘足而坐的范义故作嘲笑:“哪里是苏木狡诈,我看分明是你想施计引她分心,苏木没受你影响罢了。”

何景源也不甚在意,喝了口茶,面色又稍显不甘心:“苏木你的运气太好了,只是回姨母那里探访,就遇上了表兄,而我偏偏那个时候被此人拉去喝酒。”

何景源向范义扫去一道幽怨,又叹:“这下子最头疼的该是丹阳尹陶大人了!”

何苏木瞥了眼何景源:“有什么好头疼的?这该是他职责范围内的案子。”

何景源朝她翻了个白眼道:“你知道什么,这个案子牵扯的面太广了,稍不留神还能将南晋现在所有最得意的世家都牵扯进去,试问,现在哪个活得舒顺的士族没有在自己庄园里私藏奴役?”

范义也点头道:“是啊,昨日我还在府中听父亲和同僚议论此事呢,北民南迁,多的是没有上户籍册的流民,士族田庄中私藏了许多这样没上户籍册的奴役,陶安荣再秉公处理,也不敢将所有士族都得罪干净,现在可都在说,这回丹阳尹遇上了自上任以来最棘手的案子了!”

何苏木抿了口花茶,微微润了润唇,徐徐道:“不过是私藏奴役而已,崔安道若是将人都交出来也就万事大吉了,若是他不交嘛……治他一个罪名就是,我南晋的律法又不是摆设。”

何景源摇头笑道:“你倒说得容易,听说丹阳尹前日派人去了东阳,衙役连崔安道的大门都没进去,别提什么治罪了,更何况,哪里会真的治他的罪,他好歹也是崔氏一族……”

“窝藏流民,本就减少了朝廷的赋税收入,对朝廷来说绝非长久之策,索性此事被闹大,还能借着这阵东风,将现存的户籍制稍作修改,我看这回倒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何苏木语气淡然。

何景源和范义均是一怔,竟因何苏木一番解释而顿悟,愣愣地望向她。

范义呆滞片刻才道:“苏木,你怎会对政事如此了解,看得比我们还明白?”

何苏木振振有词:“读杂书,听小道。”

尽管如此,范义对何苏木更另眼相待,心中好一阵怅然,甚至生出一种自愧弗如的感觉,随后又诚心向她请教道:“但是,如今单凭着丹阳尹一人之力,恐难成此事吧?”

何苏木迎上他的眸光,白皙的面容上浮出极平静的一笑,衬着她用指尖盘玄木子的动作,尤为清逸。

“他可不是一人,定会有人帮他。”

……

果不其然,何苏木的话在三日后应验了。

刘子昇上疏晋帝,据理力争,斥责士族在田庄窝藏奴役,逃避赋税徭役。

晋帝得知,建康附近竟然还有此等荒唐事,下令丹阳尹严查崔安道一案,又命户部重新拟定新的户籍条例,适当减免南逃北民的徭役赋税,重新开始登记户籍,又下令临近郡县好生安置这些流民。

按南晋律法,崔安道被判五年劳作之刑。

高门郎主见崔氏都遭遇如此判决,诚惶诚恐,纷纷将私藏的奴役上报,户部陆陆续续将这些流民登记在册,成为定都建康之后最大的录册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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