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死于话多(89)
语声未落,高堂就砸过来个茶杯,直直砸到罗忠额头上,咚的声又滚落在地,宫人新泡的茶悉数洒到罗忠身上,在罗忠额头留下滚烫的红痕,红痕中裂了道口子,鲜血汩汩地往外冒。
嘉祥帝勃然大怒,“失职弄丢逃犯不算,逼死了朝廷命官还不思反省,只知道推卸责任,照罗爱卿所说,劫狱的是私兵就该细查百官府邸?那最后仍抓不到人怎么办?还嫌兵部闹的笑话不够大是不是?”
罗忠额头贴地,俯首不语。
在场的官员怕惹祸上身,俱眼观鼻鼻观心。
当听殿外宫人尖着嗓音报说聂御史求见,众官鼻翼微动,眉峰微微蹙了起来,那位尖酸刻薄惯了,此番抓住兵部把柄,不知又会怎么讽刺他们?罗忠身侧跪着的圆脸男人眉头拧成了川字,清冷的面庞爬起丝凝重,但因他低着头,旁人没看见他眼里闪过的冷意,也没注意嘉祥帝偷偷松了口气的表情。
嘉祥帝低头整理衣衫,微微坐直,一眨不眨地看向门口。
视线灼灼,像在看粘板上的鱼,被五马分尸的眼神让进门的霍权双腿打颤,掩在袖下的手紧紧掐着大腿才没瘫软,他微微躬着身,嘴角抿起淡淡的弧度,等到了殿内,拱手向嘉祥帝请安。来时他问过宫人,皇上心情不佳,是否该小心翼翼,宫人让他像平日那般即可,太刻意反倒让嘉祥帝不喜。
霍权不知道聂凿在帝王面前是什么样的,但他敢当着嘉祥帝的面与文武百官大骂,要么目中无人惯了,要么就是有皇上给他撑腰。
真要是后者,聂凿与嘉祥帝便是有交情的...他这次进宫和自寻死路没什么差别。
“见过皇上。”霍权中规中矩地行礼。
嘉祥帝虚扶了一下,“爱卿平身。”
地上跪了几刻钟的白松等人想骂人,聂凿无恶不作劣迹斑斑,在皇上面前还有这等待遇,而他们不过出了一点纰漏就得来嘉祥帝相看生厌的冷哼,白松年纪大了,跪久了双腿发麻,他往前爬了半步,“皇上,前晚劫狱的有好几拨人,老臣觉得罗侍郎的话不无道理,他们来无影去无踪,肯定早有预谋,根本不是普通百姓做得到的。”
京城说大也不大,几人深受重伤,怎么可能凭空消失不见,分明有人故意把人藏了起来。
换了刑部和大理寺监牢,被劫后照样无迹可寻。
手边茶杯刚砸了出去,嘉祥帝怒气再起,抄起桌上的奏折摔过去,“闭嘴。”
“是。”白松委屈地退回去,稍稍活动后,小腿麻意更重,他难熬地龇了龇牙。
其他人默不作声,嘉祥帝越看越来气,问霍权,“兵部的事,聂爱卿有何看法?”
罗忠诧异地抬头,腥红的血像小溪顺着脸流下,霍权不经意看了眼,忘记要回嘉祥帝话,心惊胆寒地站在那,像个傻子。
在场的官员分感意外,能说会道的聂御史怎么哑巴了,以往进宫,嘉祥帝拦也拦不住他漏风的嘴,现在让他说,他竟闭嘴不言,众人偷偷抬眉,扫过霍权紧蹙的眉峰,隐隐觉得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众人目光过于灼热,霍权回过神来。
“兵部的事,微臣多言不妥。”
白尚书又想骂人,你娘的说得还少吗?前礼部侍郎不就被你说下马的吗?
白尚书嘴角抽搐不止,其他官员露出同样的表情。众所周知,聂凿就是个搅屎棍,无论什么事都爱瞎掺和,以骂死人为荣...这样的人,竟然说多言不妥...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嘉祥帝波澜不惊,“朕要你说你就说。”
霍权面露纠结。
其他人惊愕不已。
委实不敢相信,言官出身的聂凿真成哑巴了。
哇哦。
稀奇。
当真是稀奇。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霍权硬是没掺言,嘉祥帝颇有耐心,命宫人赐座,有种不听霍权说话誓不罢休的意味,内阁几位大臣收到风声进泰和殿,不太明白眼前的状况,户部尚书给几位使眼色,余光指向霍权,内阁几位大臣不喜地皱皱眉,不多时,安宁侯也来了。
兵部的事儿牵涉甚广,皇上真要怪罪,他儿子职位不保。
他带来个消息,劫狱的有好几拨人。
言词笃定,仿佛有确凿的证据一般。
如坐针毡的霍权听到这话眉尾动了动,稍微细想就明白安宁侯用意,是想把水搅浑弄成悬案,老管家惯用的伎俩。
白松说劫狱的至少两拨人,安宁侯又说好几拨,闻风而知雅意的官员领会过来,站出来为白松等人说好话,“看来那些人预谋已久,即便不是兵部监牢,也会是刑部或大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