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女配和路人甲(50)
马车像飘在水上的浮板,以单调的节奏向前向前。
奚慈剥榛子剥得指尖发痛,停下来把食指含在嘴里暖一暖,转头看着霍南廷的瞬间,断片的记忆忽然觉醒。
她怎样在暗光中走到他床边,怎样注视他好像尘封的睡脸,那时温柔的感觉和这时失而复得的惊喜掺在一起,让奚慈陷入寂寞,美好的心情。
她静静地伸出手,隔着空气‘摸摸’他被睡眠封印的眼睛,再‘摸摸’藏着笑靥的脸,心里为之一叹。究竟为什么要叹气,奚慈也不明白。
队伍在荒野和小镇之间挪换七天后,回到奚慈熟悉的小城临岩。前后一比较,兵士们行军的脚力竟然比常人骑马的速度更快。
和一路经过的各处一样,临岩城尉也在恭迎渝西侯。因为贺知华病重不醒,既看不到谁和谁也无法出来吃喝,城尉的心意只能做在表面,尽量热烈地迎进送出而已。
渝西侯夫妇和随行近侍被安置在临岩最体面的宅邸里,当地有身价的各位都等着在贵人眼前露个面。霍南廷和韦恩搭伴应酬半天,剩下赴宴的事就交给了韦恩。
奚慈在深深内院里也没闲着,一群一群的夫人们换班似的来看她,她只能打起满满的精神回应她们的真情厚爱。
天渐晚,城尉夫人提醒奚慈:酒席都备好了。奚慈提出她要补个妆,抽身带着白茶先去喘口气。
霍南廷见奚慈穿着她最不爱的厚重礼服,关心地问:“二姐累不累?”
“当然累啊,”奚慈塌着肩,嘟着嘴从他身边走过,在床边站定后拉开腰带一抖,淡金色的礼服像块璀璨的墙皮从她身上滑下去,露出里面粉色的绣花中衣。
“唔,”奚慈舒坦地哼一声,展展肩膀,抬头瞧着他道:“阿三,这里人多热闹,晚上酒不要多喝,别掺和那些奇怪的消遣。”
她戴着满头金饰,穿着小粉衫子的样子可爱又奇怪,霍南廷没法不注意到:被衣结勒出的凸出胸部和感觉美好的细腰。
从他们‘同床共枕’以后,奚慈似乎因为他表示毫不在意而彻底地放开心胸,完全把他当成木头人,面对面地脱衣解带也不是第一次。霍南廷只好接受这种姐弟之间的默契新规则,并不清楚奚慈的坦然是把他降格成了比阿呆弟更幼稚的阿呆宝。
“我和韦承事说好不去酒宴,”霍南廷避开让人头晕的腰和胸,转身看白茶忙碌,“我想找到送我去医馆的那个乞丐,回报她的救命之恩。”
奚慈去拿水杯的手停在半路,“我记得你说已经找过,根本找不到啊。”
霍南廷道:“那时候我急着去祟州,没有尽力地找,刚刚,临岩城尉大人说会帮我。我想找到她,错过这次机会的话,以后再找可能更不容易。”
虽然奚慈不愿他浪费心力,也没有阻拦的理由,如果考虑得周到一点,她这个阿姐应该主动帮阿弟去找恩人才对。奚慈不想给自己加戏,决定顺其自然。
霍南廷踏上临岩的街道,决心找到救过他的姑娘。他的线索来自医馆老板的叙述:乞丐打扮的年轻姑娘,身量纤瘦,用马把他驮到医馆后留下一些首饰作为药钱,别无它言。
这些话里有奇怪和矛盾的地方。一个有马,随身带着首饰的姑娘并不像乞丐,她是什么人?恰好出现在当晚的现场。
因为当天出现的乞丐还有另一个,霍南廷自然把她们联系在一起。他记得向阿姐拦路报信的乞丐也是纤瘦的个头,喊话的声音不像男子,可能和救他的乞丐是同一人。
这个神秘的姑娘深知内情,事后应该不会留在这里。霍南廷虽然清楚这一点,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尽力寻找,相信将来会有重逢的时候。
没费多少周折,霍南廷找到城里丐帮聚集的地方,是城外一间落破的关公祠。
几十个乞丐围成大小圈,正坐着烧火,看到霍南廷手里的银锭,全部开始认真地挠头抠脚,往两三个月前的记性里深挖琢磨,抢着给他提供线索。
后来,霍南廷的银子终于送出去了。一个年轻的乞丐说他曾把自己的烂衣裳卖给一位姑娘,那姑娘非常美貌,言语温和,直到现在他还记得很清楚。在霍南廷的提醒下,乞丐也想出了具体的日子,还原出奚慈早上扮乞丐,晚上去拦路的真相。
不知不觉,四周的地上已经排满了呼呼大睡的人,霍南廷和年轻乞丐还在努力回想:奚慈与众不同的地方。渐渐头昏脑胀的年轻乞丐凭着电光火石般的一点印象,告诉霍南廷:那位姑娘的手上好像有颗红痣?
冷冽的寒意里,霍南廷等待城门缓缓打开,一腔心思说不上是轻是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