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李世民陛下之乌夜啼——大唐凝视+番外(159)
“谢父皇。”襄城叩首,起身退下,再无回头。
我听得目瞪口呆。襄城公主这最后的请求,在无声无息之中留下了对陛下最深的怨怪。作为公主,她竟不要皇帝的恩典,还要从此父事他人……
这倔强的孩子!从前,陛下从未把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她也从未如丽质一般得到过父亲的半点疼爱,杨淑妃又何曾能够真的替代她的生母?而此后,她未嫁得青梅竹马的良人,也未从父亲那得到半句关于母亲的心意。她的确有足够的理由失望。
襄城公主走后,陛下倒也被这个女儿惹得难过起来,懒懒地斜坐在榻上,不见得有什么气力。只挥手让多余的宫人退下,半晌只感叹了一句:“这孩子,倒真和她母亲一个性子!”
我眼见如此,并不敢多言,只轻声问道,“陛下,那,襄城公主的生母,是怎样一回事呢。”我现在都是用这种方法,让陛下在不知不觉之中进入交谈之境,而不再用一个什么生硬的话题专门开场。这样更能自然,效果奇佳。
“这早年的事,提起来,让朕心累。你去给朕倒杯水来。”
我也能看出陛下眼里露出的难过。某种意义上说,襄城公主又极为聪慧。她最后这不露声色的所求,全然说到了陛下心里。想必,陛下不但不会亏待她,还会就此回忆起她的母亲。对于至今都未有过任何追封的卑微女子来说,这片刻回忆就已足够慰藉。
茶品早已摆在陛下的手边。陛下却久久未曾回答。一时灯烛光昏暗,我便又燃起几盏宫灯。“陛下,是与避子药有关吗?”我想到陛下那日的怒火,想到这些与内院有关之事,多半纠缠着此物的功劳。
“你怎么知道?”陛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碰触了一样。他抬起头,目光深幽。
“剌王妃那日求陛下赐避子药给她。陛下便一下子动了怒火。陛下似乎很少为后宫的事烦忧,奴婢便斗胆猜测。”
“医者仁心,却不知何人想出此等办法。于权谋之术而言,朕当然知道此法的效用,若应时应景,不可或缺。但却实在伤人。”
“无垢未进门时,我身边已有两个侍妾。一个是蘩儿,一个名唤朝露。蘩儿是乳娘的女儿,她自幼伴我一处,感情极好。朝露便是襄城的生母。”
“母亲出生贵胄,什么都好,就是极厌恶父亲纳妾。若不是母亲在生下建成之后,六年未有身孕,九年未再生子,她绝不会允许父亲纳了万氏。我有时觉得,父亲登基后妃嫔如云,是不是在弥补自己年轻时的遗憾。”说到此处,陛下摇了摇头。
“母亲一向认为,长子必为嫡子,不许侍妾有孕。所以蘩儿和朝露一直都用着汤药。蘩儿性子柔,一向听话。只道能伴我左右便够了,一直乖乖服药。我曾因此事向母亲质问,蘩儿也拦着我,只说母亲都是为我好,她不愿眼见我因她而与母亲冲突。
可朝露却是个有些气性的。她想尽办法少喝那药,每每当着母亲的面喝下,回去便尽力吐了出来,减少药力。最后终于有了身孕。
母亲很是恼怒,重责了她。但毕竟怀的是李家的骨血,只好让她生下来。很快大嫂也有了身孕,母亲才终于高兴了起来。她一面责我宠妾,一面突然间更加看重大嫂腹中的孩子。”
我本来也是高兴,甚至还有些赞许朝露那倔强不屈,执意要改变命运的性子。但眼见母亲的态度,便也渐渐心存不悦。父母盼望嫡孙,无奈无垢当时年小,我急也急不来。
我也是年轻得很,心里格外盼着朝露能生个儿子,而大嫂生个女儿。就算不是嫡子,毕竟男女有别,父母肯定更疼惜些孙子。谁料事与愿违,大嫂生下了承道,朝露却生了襄城。
承道是长房嫡子,尊贵无比,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母亲忙着看顾大嫂和承道,我甚至好几日都见不到母亲。
我感到十分沮丧,把这一切怪在朝露身上。不顾她正在月中,曾狠狠地斥责过她。随后我又总觉得自己犯了错,便去军中效力,数日都不曾理睬她,也不曾去看过襄城。
朝露偷偷有孕,母亲威仪,她又畏惧得很,本就受了不少冷眼,心中委屈。开始我也还算贴心,一直宽慰。但她生产后……我却未尽到责任,冷待她许久。她还没出月,就得了风寒,转成寒症,不日便去了。她怨我的眼神,就和刚才襄城最后的样子,一模一样。
“那……蘩儿……究竟又是如何呢”。我想起蘩儿那善良的容貌,忍不住提起这个也曾经令我无限叹惋和心痛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