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心怀蜜谋(158)
“你惯会满嘴跑马,谁知你是不是糊弄我。那位堂兄姓甚名谁?我数三下你若说不出,那就定是表兄了。一、二……”
“他叫岁行舟,”岁行云扭头笑瞪他,“我人品有这么差么?”
李恪昭淡淡勾了唇:“旁的事都信你,这种事我务必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啧。醋酿李恪昭。”
李恪昭不理她的嘲笑,温声又问:“昨日见你在白玉瓜上雕出他的模样,似是穿的文官袍?希夷岁氏不是有‘子弟不出仕’的家规么?你雕的官袍也古怪,分不出是哪国的。”
岁行云清了清嗓子,笑道:“那什么,我就是假想他穿官袍的模样,随手瞎雕的。”
“那你呢?你想自己是什么样的?一生横刀立马,征战杀伐?”他语气平和,听起来就是随口闲聊。
岁行云皱了皱鼻子,笑笑:“知你会提心吊胆,当然不会再做此想。我又不是不杀戮不成活的冷血人屠,怎会想要一生都在征战杀伐?”
恩师教过,武者,以兵止戈,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她一直记在心上的。
近来之所以神思不属、烦闷躁郁,是因哪里都不需要她。
对她来说,“不被需要”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那是“依附”与“被豢养”的前兆。
后世无论男女都很清楚这道理:但凡想要凭借婚姻去依附他人,好逸恶劳、无所事事,那就等同自己踏入被豢养的牢笼,最终多半没个好下场。
李恪昭望着她忽又陷入沉思的侧脸,稍稍扬了声:“若我不提心吊胆呢?”
“嗯?!”岁行云回魂,重重放下衣衫大步走过来,隔着被子扑在他身上,以肘抵住他喉结。
“给你一次机会,重组措辞后再说话。你的妻子舍身忘死时你都不提心吊胆,莫非是指着‘人生三大喜’?!”
面对她这随时能取他性命的姿态,李恪昭如被驯服的狼崽,半点防御的意思也无,只是疑惑垂眼,好奇追问。
“什么‘人生三大喜’?”
“升官、发财、死伴侣!”岁行云咬牙笑得冷森森。
李恪昭怔忪脱口:“伴侣死了,何喜之有?”
“那不就能换新的……哦,当我没说。”岁行云如梦初醒,讪讪笑着收回手站起身。
后世寻常人多是一夫一妻,便是皇亲、勋贵有律法特许,也只允同时拥有最多三个伴侣,是以便有了这么句浑话。
可在当世,尤其李恪昭这种人,哪怕他现今只是主政一方的公子,那也是想娶几个娶几个的,哪需要等着伴侣死掉腾出空位再换新的?夜夜做新郎都行。
“这糟心的世道。”她忿忿嘀咕着,更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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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恪昭主政屏城短短一年,当地便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如今的屏城码头,热闹繁忙已非去年此时可比,连别国商船也不远千里自澜沧江贩运远地货物来逐利。
若是大宗货物或稀世珍宝,自需进城寻买家。但若是日常小物件或零碎尾货,商船的东主们就在码头撂地摆摊,附近临时凑个集市,以极低价格将货物卖光就扬帆走人。
寻常百姓过日子,自有精明的持家之道。许多人会起早赶到码头来等着,碰碰运气捡些便宜买。
如此这般,码头清晨的临时集市热闹也不逊城中。
岁行云月余不曾出门,瞧着这景象倒也新鲜。与无咎辞礼后,她便独自溜溜达达逛集市小摊去,留李恪昭与他单独话别。
待她走远,李恪昭才低声对无咎道:“设法去一趟希夷山。”
“可是要求见神巫?需问什么?”无咎道,“哦,那你佩玉得给我。”岁氏神巫可不是说见就见的。
李恪昭摇头:“见岁氏族长。不管你用什么借口,问他岁氏字辈排行,越全越好。问到之后立刻遣人传信于我。”
无咎不解:“你无端端问别人族中字辈排行做什么?还要得这样急。就不能等我三个月后回来再告知你?”
“啰嗦。你只管去问就是。”
李恪昭有个极其大胆的揣测,只需问过岁氏家谱上的字辈排行就能论证对错了。
“还有,若苴国安全,就设法寻个好的工坊打一支长刀。”李恪昭又道。
苴国多铁矿,冶铸工艺为当世顶尖,天下最好的兵器皆出自苴匠。
无咎稍作沉吟,笑了:“尊夫人当真与众不同,珠宝美玉、胭脂水粉确是哄不好的。”
“她确是与谁都不同。”李恪昭遥望江面,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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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无咎后,李恪昭跟在岁行云身侧,在码头的临时集市上晃悠了一阵。
他们二人今日衣衫都尽量低调,看起来就是一对家境不错的年轻夫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