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燃+番外(129)

作者:兔子撩月

两人都含泪点头,也同她道了“珍重”和“再会”。

可谁都不晓得,她们是否还有这个机会再次相会了。如若有,兴许也是猴年马月了。

阿旭叫的车子来了,在郭公馆外响起了急促的喇叭,催促着两人动身出发。

“走罢,别误了船。”乔蕙琪右手推郭蔚槿,左手推朱鱼,蓦然落泪,“能向前走,就千万别再回头。”

心里压了一句话,没同她们讲——别像我一样,我停在这里,停在1935年,想走也走不了了。

朱鱼本想回头再看她一眼,却被郭蔚槿流着泪拢住了肩,不让她回头,无声地将她拉走了。

两人挂着泪痕,走到郭公馆外,阿旭为她们开了车门,待她们上车后,阿旭坐上了副驾驶座。

车内寂静无声,只能听见她俩未绝的抽泣声,也慢慢小下去。

两人分别侧转过头,望向窗外。

看见车外的焦土废墟一晃而过,朱鱼的眼神黯了黯。在郭阡走了之后,她终于明白了,他那日在船上对她所说的话—— 一架敌机,一颗炮弹,就足以扼杀多少幸福的家庭与鲜活的生命,扼杀多少璀璨文明与悠远的历史。

车行了许久,阿旭在前排道:“我们快到了,二小姐,朱姑娘。”

听阿旭这样讲,郭蔚槿转正了头,将朱鱼的手拉到自己膝上,握进了她的手里:“莫怕,到了香港,一切皆会好起来的。阿阡……阿阡他会在码头等我们的。”

朱鱼听她停顿了一下,自己的心也跟着停顿了下,猛然抽痛:“好,我不怕,二姐。”

***

码头里人山人海,接踵摩肩,大都是富贵人家,打算去其他地方去避难的。到了十月,贫民们已很难买上一张去外地的船票了。

阿旭在前面提着箱子,为两人开出了一条道路。可上船时,众人争先恐后地往舱口挤,把阿旭和她们挤开了。

郭蔚槿紧紧攥住朱鱼的手,将她护在她身下,不让迎面袭来的汹涌人潮将她们分离。

朱鱼平日总是轻声细语地讲话,可这一刻,郭蔚槿突然听见她格外响亮地叫了她一声:“二姐!”

郭蔚槿诧异地怔了怔,停下了步伐,望向朱鱼:“怎的了?”

朱鱼向她微笑着——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笑容,凄迷、不舍、释然,什么情绪都有:“到了香港,你定要照顾好你自己,也照顾好郭伯父郭伯母。”

人群在她们身旁挤来挤去的,郭蔚槿略怔了怔,但不敢做停留,打算继续拉着她往前走:“这些话,我们上了船,等会儿再慢慢说。”

“不,我们没有时间了。”朱鱼眼里涌起了泪,“二姐,我昨日想替你看一遍有没有落下的东西。你放在行李箱里的军邮袋,我看见了。”

郭蔚槿瞪大了眼:“小鱼……你……”

“我晓得,雁晖他……”朱鱼讲不出“死”,也讲不出“牺牲”,哽咽了几秒,才道,“我晓得,他寄来的最后一封信,是想骗我去香港的。我晓得,你说他不给我写信,是医生不让,也是假的。你们是早就说好了的,如若他不能回来了,就用这种法子骗我去香港。”

按信里说的,他伤的是腿,和他能不能提笔写信,又有什么关系呢?

自五月接到郭阡在武汉空战中牺牲的消息,郭蔚槿已隐忍了太久。郭家人她不敢告诉,朱鱼她更不敢告诉,只能在她面前强装平静。为了完成郭阡的嘱托,将朱鱼带去香港,她更是强逼自己对朱鱼扯了不知多少谎话,藏了多少登载了郭阡死讯的报纸。

这一刻,她自持的冷静和理智因为巨大的悲伤而土崩瓦解,声泪俱下:“小鱼……阿阡……阿阡他已经不在了……”

朱鱼不死心,强忍着泪问她:“他葬在哪里了?他们把他葬在哪里了?”

“长江……”郭蔚槿心口绞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四月武汉空战,他被敌机击中了油箱,连人带机掉进了长江。他们没有找到他的……”

她也说不出“尸首”这两个字。

“那说不定……说不定他还活着,他可能受伤了,所以没有归队。”蓦地燃起了希望,朱鱼收住了眼泪,欣喜若狂地叫道,“我去武汉找他,我总能找到他的!”

郭蔚槿摇摇头,悲痛欲绝地告诉她:“他们从长江里捞到了他的手表和铜牌……阿阡……阿阡……他们说,阿阡最后是和敌机对撞过去的,空中飞机早就起了火,全都烧没了。半年了,不可能了,不可能了……”

她艰难地止住了哭声,紧箍住朱鱼的肩,哑声道:“你要同我走,小鱼!他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你同我一起走,去香港避难,才能教他安心地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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