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燃+番外(126)
她瞟见她身旁的太太们,捐完了钱还不作数,还将耳朵上的金耳环,手上的金镯子一一取下来,交给了献金台的工作人员,不禁一怔。
迟疑了片刻,她也将手上那枚形影不离的红宝石戒指取了下来,交给了面前的工作人员,满足又若有所失地转身离开了。
***
回到郭公馆的朱鱼,又一刻不停地开始准备夜里的晚饭。
希希抱着婴儿,在一旁替她看火,偶然间扫到她空空的手上,问她道:“小鱼姐,你的戒指哪儿去了?”
“把它送到需要它的地方去了。”
“可……那是你很重要的东西啊。”
朱鱼顿下切菜的手,淡笑道:“东西都不重要。人在一起,才最重要。”
忙乎了一阵,将做好的晚饭分发给众人后,她在沙发上坐下,边等着乔蕙琪和郭蔚槿回家,边顺手拆开了今日新收到的信。
【小鱼:
展信佳。
近日我出侦察任务时,遭逢恶劣天气,不得已从空中迫降至平地,不慎伤了右腿。大队长和中队长甚为紧张,勒令我休假养病。我决意先至香港,与阿爸、大娘重聚小叙后,再至香港医院休养理疗。
现下广州时局动荡,二姐写信同我讲,她已决意速来香港,与我们会合。我甚是思念你,望你能即刻跟随她动身启程,令我能早日于香港与你相见。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我诚挚等候,殷切期盼你的到来。
珍重!
敬祝顺安
雁晖书于1938年8月8日】
看见郭阡受了伤,她顿时神经紧张得站了起来,抻直的膝盖随即撞上了坚硬的桌腿,闷痛迟钝地传来。
可她心乱如麻,并没有去揉。
神游了一会儿,她听见有人在重重敲门,伴着乔蕙琪清脆的声音:“是我,快来给我开门。”
朱鱼回过神,连忙把信收起来,快步走去给乔慧琪开了门。
她今日心情好像很好,罕有地在去医院工作前,还给自己化了妆,整张脸容光焕发的:“谢谢你,小鱼。”
将手包扔在沙发上,她蹬着高跟鞋,去厨房将手洗净:“今日你又做了什么好吃的?老远就闻到香了。”
“我煲了鸡汤。”
乔蕙琪笑着去拿水池里洗净的碗:“让我先偷喝一碗,你可不准告诉蔚槿。”
她盛了汤,端去餐厅,坐在椅子上开始品尝朱鱼的手艺。
朱鱼看着她喝汤,忽而发现乔蕙琪腕上空空如也。乔蕙琪有一个飘花翡翠玉镯,成日都戴在手上。
早上还见她戴着,可现时却不翼而飞。
乔蕙琪察觉到她的目光,笑道:“别这样看我了,看得我都喝不下汤了。”
“你的手镯呢?”朱鱼坐到她面前,问她。
乔蕙琪放下了汤碗,望着朱鱼,咯咯笑起来。她笑得前仰后合的,半点也无淑女的端庄,直至笑得喘不过气了,才从兜里掏出一个软巾裹起的小包,塞到了朱鱼手里:“喏,你的。”
朱鱼惊疑不定地揭开了软巾,不由怔愣住。
她早上捐出的那枚戒指,正静静躺在缎面软巾里,折射着灿烂夺目的红光。
她大惊失色,抬起头,望向乔蕙琪。
可乔蕙琪却垂眸,与她错开了视线,用汤匙去捞汤里的鸡块:“你个傻婆,丢了他给你留的戒指,等他回来了,你还怎么同他交代?他可是要误会你变心了的。”
“蕙琪……可……”
“嗳,不要再同我讲废话了。”乔蕙琪打断了她,将戒指往她手上一套,“那个镯子好重,每日戴着做事,也不方便。我早就不想要它了。”
朱鱼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郭蔚槿在门口喊:“我回来啦。”
她用钥匙开了门,还在门口,就闻见了餐厅飘来的鸡汤香味,笑着埋怨:“不等我,就开餐啦?”
朱鱼走过去,接过了她的小包,却见她早上在胸口戴着的那串矢车菊蓝宝石金项链不见踪迹,不由讶异:“二姐,你的项链——”
郭蔚槿对她笑而不语,径直走向坐在椅子上喝汤的乔蕙琪,提起袖子,褪下腕间的翡翠玉镯,放在她碗旁,郑重道:“蕙琪,你那份,我替你捐了。大哥送你的成人礼,且留着罢,不然……若被他知晓了,定会伤心的。”
她语气忽地凝重起来:“我们都别教他再伤心难过了。”
乔蕙琪拿着汤匙的手,颤抖了下。
她抬眼望去时,郭蔚槿已走去厨房,拿碗盛汤了。
而朱鱼怔然地打量着她,又望了望那只玉镯,忽起了惺惺相惜之情。
原来今日,她们三人都不约而同地去了献金台。
而原来,她今日才恍然大悟,这三年来,乔蕙琪从未真正放下郭蔚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