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钟,琥珀浓(306)
考虑着还得要收一箱行李,散满一桌子的红包顾不上数,半箱子堆着治外伤的“药”,还有几件衣物装满信的小匣子。
把庆松叫来,也是为了防万一。
如此想,竟又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婚宴。
时钟过了十一点,司令府内厅外院仍热闹着。云怕熬坏了身,没精力应付之后索留了一盏琉璃灯,又恐安静惹人怀疑,想了想,将房内的留声机给开了,方才覆盖上喜被,伴着歌声合上眼。
浮云散/明月照人来。
团圆美满/今朝醉。
是周旋的《花好月圆》。
她一合眼,“迷”“迷”糊糊不睡了多久。
睡梦中被什么惊住了,翻了个身,缓了一儿意识到留声机没声了,一个激灵坐起来。
继而手腕被握住,她头,看到身边躺着个人,一身笔挺熨帖的新郎服未脱,笑问她:“新婚之夜,新娘子要跑哪儿去?”
她下意识去看窗外的天“色”,未亮,壁灯给他关了,看不清时钟,到他说:“现在是凌晨四点半,宾客已经走了。”
“人都平安送走了么?”她问。
“嗯,平平安安的。”
她松了一口气,“你来多久了?”
“一个小时是有的。”
“怎么不叫醒我?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他没答句,只问:“你刚刚做了什么梦?”
来时,拭过她眼角的泪。
云沉默了许久才开口,“梦到你来……”
一声浓情不解,把人都带了十二年前。那时红烛燃了一夜,她未能等到她的丈夫,而他,既没能保全他的挚友,也没有寻他的新娘。
喜欢不易,恨也不易,隔绝了一世相思,还能到羁绊的最初,才是最难。
此时屋内没灯,点着根红烛,许是他点的,她只望一眼,眼睛不受控制的酸涩起来,泪珠落在地板上,“啪嗒”一声,在寂静夜里分外清晰。
才想起,婚夜哭不吉利。
她抹了眼泪,问他:“要喝交杯酒么?”
说着起身翻箱倒柜去找酒,可前头都收起来了,一时找不着,“……我为你要天亮才来。”
沈一拂走到她身后,将把她揽到怀里,耳后开始亲吮,一寸一寸厮磨着挪向前,终于覆上了红唇,她接纳他口中的滋味,带着几许醉人肠的醺然……
“我喝过酒,便算是饮过了。”
嗓音也是哑的,他没告诉她,方才不叫醒她,是因他也恍若梦中,不舍惊扰。
“我到你放的歌了……有句词,甚是应景。”
“什么?”她被他埋在颈间的呼吸呼的阵阵麻。
“清浅池塘,鸳鸯戏水,红裳翠盖,并蒂莲开……”
“……”
“你都是我夫人了,还怕羞?”
……
眼前的个女孩,他自幼便喜欢极了。
初见时是新绿发芽,后来聚少离多,早已落叶生根。
分别后才,原来喜欢一个人的程度竟可无止无歇的增添,装满一颗心、溢满整个人、遍及整个世界……
今夜方晓,哪怕树根深,有一天,树梢还能开出新的花骨朵,令他再年少气盛时的悸动。
沈一拂看着她,怎么都看不够,目光触及之美好妙曼,掌心下的纤腰盈盈经不住一握,他双臂一劲,让她双腿勾住自己的腰,她未被种姿势抱住,不得不攥着他的肩膀:“哎你……”
但有无穷无尽的情话絮语到了嘴边,他也只剩一句:“上有外人在,未能细品,赶上花烛夜,不妨……”
不妨耳鬓厮磨,肆意妄为。
第一百零二章 许我浓情人间诸般苦,……
晨光透过雕花窗照进,洒得绸被金斑。
正是紫藤花开,杨柳浓时。
距离大婚大半年余。从上海回到北京,由护军司令府住到了西城胡同,时睡醒,听到好远处传来走街串巷的虎撑铃响,困倦间都会以为梦回幼年时……
若是身边这男人总把她搂得汗涔涔的话,这场晨梦兴许还能多做会儿。
南北和谈中止后,沈一拂就带她回北京来,没去沈邸,就在西胡同买了一处紫藤满园的寓所作为半个少帅府。沈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说什么,一来是沈一拂如今手握重兵,二来也盼着人能给沈家延续香火。
礼亲王府也在这一带,选此处安家,言而喻。
新婚眨眼就过了数月……
白他忙公务时她温书,怕她惯,就将福瑞从沈宅招来差使,后厨虽厨子,她也会学着下厨,让他猜哪道是她做的,新手的厨艺一眼就能瞧,他会装猜错逗她开;也会些小打小闹,譬如他时会从丈夫这个身份转换教师,非教她十种八种解题之法,一旦她气狠了理他,他又变回那个青梅竹马沈琇,温言惜语够,便得似模似样推掉题册,卿卿我我在榻、在沙发、在书桌亦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