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怀了前世叛将的崽(113)
他拢着外衫走到了窗边,轻轻地推开窗牒,雨势正急,一阵湿气迎面扑来,寒冷浸骨,李元悯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看了看那犹自瓢泼的大雨,心间不由蒙上了一层暗影。
也不知他心爱的情郎身处异地,是否一切安好。
与此同时的江北大营,也一般下着猛烈的雨。
曹纲卸去了蓑衣,掀开帐门走了进去,他抖了抖身体,甩去一身挂着的水珠,将蓑衣一放,立刻上前与坐在案首的年轻将领回话:“启禀大人,方才卑职前去江界探了一番,情况怕是不好,沧江的水隐隐有涨起来的趋势,看这雨势恐是要下个两三日才罢,想来等不及两日了,估计明日总督便会下令拔营换地。”
猊烈微微颔首,算是应了,他没有说话,只闭目养神。
曹纲不敢再打搅,他轻手轻脚上前,将他案上凌乱的案卷收了起来,一边偷偷窥着他的脸色。
这几日的演练,薛再兴暗地里对他多有打压,作为三军最大一支战力的领袖,居然被排挤到副将都不如的地位,然而他们年轻的主帅仿佛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般淡定从容。
可曹纲明白,不是的。
他突然想起了上辈子,那个肃冷的枭雄也是如此,在薛再兴的手下蛰伏了三年,最终抓住机会,一举上马。
虽两辈子的际遇不一样了,可曹纲总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什么东西在悄无声息地殊途同归。
门帘轻轻一动,副将李进来了,他瞧了一眼曹纲,曹纲知趣,当下告退而去。
曹纲掀开帷帐,外头依旧是下不完的雨,积在地上淌得四处都是,汇集成一股股颇为湍急的小流,冲刷八方。
那一瞬间,曹纲心里蓦地突突突跳了起来,他回首看了一眼那阖得紧紧的帐门,眉头不由紧紧锁起。
营帐内,李进小声耳语了几句,猊烈平静的脸面终于有了一丝波澜,他唇角轻轻扯起:“很好。”
当下摊开地图,细细思索着明日的各般状况。
他过目不忘,这些天,已将江境各地的地形记熟在心,便是闭着眼睛也能默出来,看这雨势,沧江必定涨水,提前拔营换地是迟早的问题。
时机正好,可也稍纵即逝,他自要逮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这场雨,可算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吩咐下去,一切按计划进行。”
“是!”李进受命速速退下了。
第二日果然还是大雨,经由昨儿一夜的雨势,沧江的水已经涨起来了,营地离江岸不足十里,为着全军安全考虑,辰时总督已下达命令,从午时起,分批拔营往西岭营地而去。滇西军先行,护送载有数百贼寇的囚车,岭南军殿后,处置一切善后事宜。
雨势愈发大了,茫茫的天际看不清边界线。
薛再兴身披蓑衣骑在马背上,回首看着模糊不清的天地间,狠狠啐了一口:“这鬼天气!”
祸不单行,未行上两里,有参将策马从前方赶了过来,面色凝重道:“总督大人,前方主路被落石堵住了!”
“什么——程度如何?”
“不甚乐观,起码一两里。”
薛再兴暗骂一声,心思挖开山石恐是要耗上半日,且极有可能再引发落石,怕是天黑都到不了目的地,着实耽搁不起。
“可有其他线路?”
参将道:“如今只能绕去东北方向,行驿辅道,只这辅道狭小,不比主道宽绰。”
薛再兴看了看后方乌压压的大军,思忖片刻,命道:“改道!”
“是!”
众位行令兵纷纷举着令棋去了,浩浩荡荡的大军当即改道,队伍愈发亢长。
大雨滂沱,军队绵延了数里,行在这瓢泼大雨中,看不见头,也瞧不到尾部。
因着路狭,押运水寇的囚车排成列状,每辆分别由两位兵士策马一前一后押运,雨着实是太大了,不仅落寇们被泼得睁不开眼睛,便连马上的兵士们皆抬起手臂只为挡去面上的阵雨,以免被迷了眼睛。
穿过一片重重密林时,林间沙沙沙地起了一阵不轻不重的脚步声,然而偌大的雨滴急急打在林间的树叶上,哗啦哗啦地响,所以并没有人注意到那些细微的不同寻常的动静。
所有人——包括囚徒,都在想着快些到达目的地,安扎下来好好休整一番。
待数块大石齐齐滚落下来的时候,押运水寇的兵士们尚还未醒神过来,直至一众蒙面的贼寇从密林冲出。
终于有士兵看见了,惊得抽出了刀,声嘶力竭:“劫囚!有贼人劫囚!”
喊声被雨声盖住不少,只提醒了周围数人,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囚车的队伍一下子被贼人冲散,一片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