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怀了前世叛将的崽(112)
猊烈面静无波,微微一颔首。
“劳总督大人记挂。”
薛再兴自然无需隐忍,当下便沉下脸发难:“参领大人进营多时,却不见前来拜会,可是不将本督放在眼里?”
猊烈立刻回道:“末将不敢。”
见着他这幅模样,薛再兴心间平顺了不少:“看来脾性倒是收了不少,有长进。”
他唇角一扯,当着他的面,将手中的那一方帕子置在鼻下一闻,讥讽道:“只是,还要记住一件事——不是属于你的东西,可千万别惦记。”
那巾帕上的兰花想必他是再熟悉不过。
纵然眼前人掩饰得再好,可视及巾帕的那一瞬间,终究还是让薛再兴捕捉到了一丝剧烈波动。
果然!薛再兴面色一沉,念起此子居心叵测,竟不知天高地厚地肖想那人,心下不由沉怒,到底是忍了下来,冷声喝道:“方才的话,可记住了?!”
眼前的青年紧握着双拳,面色终于恢复了往常的平静,重重合掌一拜,“末将记住。”
薛再兴笑了起来。
这便是权力,即便一个男人再骁勇、再强壮,再顶天立地傲视群雄,但在权力面前,他什么都不是,只能低下那颗骄傲的头颅,任凭他差遣。
——权力,当真是男人的□□,比世间任何的物事都来得宝贵。
薛再兴再一次认清了这个事实。
看着眼前半俯着身体的青年,他无比畅快地笑了出来。
“下去吧。”
猊烈步下台阶,犹自没有异色,可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他紧握的拳头放松了来,指尖渗出血来。
然而他仍是面目平静,恍若方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平常一般。
风卷起了地上的残土,正酝酿着一场风暴。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迟了一点,不好意思。
第53章
明明白日里是那样晴朗的态势, 可夜里却下起了暴雨来。
一道狰狞的闪电劈开了半片夜空,整个人间透亮起来,伴随着巨大隆隆的雷声, 天地间下起了瓢泼的大雨,冲刷着广安王府的檐角青瓦, 粗壮的树枝都被压低了来。
房内,昏黄的灯烛微微, 透着低垂的纱幔, 将一切氤氲得朦朦胧胧,随着雷闪忽明忽暗, 室内犹如魅域。
“不……不……”
李元悯紧闭着双眼, 鸦羽似得黑睫不安地翕动着, 雪白的脸上布满了汗水,不断喃喃。
血腥、污浊、燥热、不安。
身体渐渐变得异常沉重,仿佛千斤大鼎压在身上似得,喧嚣渐起, 鼻翼间浓浓的血腥气息飘来, 入眼所见,一片昏暗血红。
他的身体被压入一方死地。
轰然一声,沉重的城门再也经受不住那样巨大的冲撞, 重重倒了下来, 掀起了一阵数丈高的气浪。
啸声渐起, 冲破穹庐。
黑压压的叛军铺天盖地地由城门涌了进来,高大猛悍的男人身着黑甲, 披着浑身的血腥罗刹般沉步而入,他目色血红,煞气震天, 人神共惧。
嗬……嗬……
李元悯仿佛可以听到他野兽般的低喘,他浑身无力,只能摇了摇头,在男人面前微弱地发出一道气音:“不要……”
那黑褐的瞳仁凝聚在他脸上,淡漠、冰冷、毫无人气,一颗粘稠的血珠由眉间低落,黑气凝聚,吞天并海。
“阿烈……”
李元悯无望地喊。
男人却是高高地举起了屠刀,阴影拢在李元悯那张惨白得毫无血色的脸上。
李元悯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泪水滑落,在那一瞬间,很荒谬地,他一点儿都不害怕,只是痛苦,满心的痛苦,仿佛永远无法挣脱,无穷无尽,无人可以救赎。
一道白光——呼!
李元悯蓦地坐了起来,他喘着气,背上的小衣皆被汗水浸透,他满面苍白,额际犹挂着汗珠,当他意识到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后,不由得虚脱倒在了暖软的褥面上,然而心间犹自跳得无比之快,仿佛尚还在梦中,他便这么趴着许久,直到额际的汗水渐干,才慢慢平静了下来。
一个奇怪又荒谬的噩梦。
这些年来,李元悯已经甚少做噩梦了,不知今夜为何突然又这般鬼鬼祟祟入了魇,竟梦见了上辈子的场景来。
李元悯不敢回想那份心悸,只匆匆披了件外衫下了床,借着昏黄的烛光于桌案旁给自己倒了杯水,温热的水顺着咽喉而下,终于抚平了几分内心的不安,他叹了口气,看了看堂中的漏刻,夜正深,恰是子时,而他却是一点儿睡意也没有了。
今日是岭南军出发的第五日,也是猊烈离开他的第五日,心下自是多有担忧,想来是日有所思,才无端端做了这些乱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