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今年的走秀，你们要排演《天鹅湖》？你演王子？”白芸立刻反应过来，“那很好啊。”

尤金扯起嘴角，笑容有些无奈：“是马修伯恩版的《天鹅湖》。”

“啊……”白芸一时不知说什么。

白芸知道马修伯恩。马修伯恩是一位非常出色的现代英国编舞家，十分擅长对传统舞剧进行解构重组，所编排的舞剧都很卖座。而他所改编的男版《天鹅湖》，更是经典剧目。马修伯恩的《天鹅湖》里没有天鹅公主和黑天鹅，只有王子和一群以头鹅为首的雄性天鹅。所以在很多地方，马修伯恩的天鹅湖也被称为“男版天鹅湖”。

男版天鹅湖中没有公主和王子的缠绵，取而代之的是王子与头鹅的你来我往。舞剧虽然设定猎奇，不过演绎出来的是个充满英式幽默，内核有些致郁的故事。

“时间有限，我们不会排演整个剧，就只挑有趣又适合学生演出的片段演。”尤金摸摸下巴，“我觉得同学们八成会选头鹅和王子的双人舞让我演。”

哦，这一听就很基情四射。

在其他芭蕾舞剧中很难看到两个男舞者跳双人舞。但是在马修伯恩的舞剧中可以看到。

如果头鹅选的是荷尔蒙气息很强的学生，那舞台效果绝对拉满。别说尤金的同学了，白芸自己也有些期待起走秀来。

“我不喜欢被男人托举。”尤金低声说话。他浅色的眼睛忽然变得晦暗起来，仿佛被乌云遮盖的晴空。战斗民族与生俱来的强气场，瞬间铺散开来。但很快，尤金便收起了这气场，再次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但大家都喜欢这样安排的话，我也不会反对啊。”

白芸一阵沉默。尤金看起来像个纯良无害的小天使，但是惹恼他一定会惹来大麻烦。不知为什么，她对这一想法十分笃定。

“唔……学校里的大型活动，除了学年初期的走秀，还有新年前跟全国舞校联合举办的艺术节。”尤金一边思考一边说话，“到时各家强者都会聚在南城，一较高下。”

“听起来，这个学期需要忙的事还挺多。”

“其实后半学期更忙，高年级要准备毕业，高考，舞团面试，而其他年级可能要忙于准备比赛。很多舞蹈比赛都集中在年中。”

芭蕾比赛近似体育竞技，不少有志之士都会在十多岁时就开启比赛之路。

白芸跟尤金这一聊，莫名觉得时间紧迫了起来。不知道在舞校的三年里，她会创造怎样的故事……

“以后你会遇到各种各样的表演机会，尽管期待吧。”尤金对白芸展露出灿烂的笑容。

之后尤金又重复了几句类似“大家都很期待你的表现要好好加油”之类的场面话，白芸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她开着小差，欣赏着路过的俊男美女，然后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从眼前一晃而过。

她瞬间就感觉一道电流自她身上流过，她情不自禁一个激灵，视线不由跟随过去。

尤金循着白芸的视线望过去，然后又诧异地看向白芸：“你认识李言默？他是我们五年班的班长。”

李言默，真的是他。

白芸怔怔地没有说话。她像是置身于梦境中，身边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

“对不起，请帮我照看一下。”白芸不再犹豫，抛下行李向着人影追去。

前世的记忆汹涌如潮，将白芸淹没。

前世的她，大学毕业后，度过一段迷惘而仿徨的时光。生病，肥胖，自我怀疑，以及抑郁轮番折磨着她。这世上有一部分人没有特别喜欢做的事，只平平静静地度过自己的人生，而也有一部分，对于一种事物抱有强烈的热爱，拼尽一切去追随。这两种人生都很美好，但都不属于白芸。

前世的白芸热爱舞蹈，但是因为种种原因与舞蹈失之交臂，她曾经可以去追逐，但她没有，于是她既不甘于平静，也无法追逐所爱。她像是活在夹缝中，要上不上，要下不下，感觉自己随时都要溺死。

一次喝醉后，她在酒吧随性起舞，然后有个人找到她，问她要不要去他的舞团当舞台经理。那人就是李言默，一个从一线舞团退役的小舞团的团长。

李言默就像一束光，照亮白芸苍白的人生。李言默在团里的舞者眼里，是个严厉又不近人情的团长，但是白芸知道，他有颗温暖善良的心。他用那颗心为仿徨无助的白芸筑起容身之所。

之后一位性格张狂口无遮拦的男舞者进了李言默的舞团，公然嘲笑白芸的身材。后来在一次排练时，李言默打了那个男舞者。别人都说这是因为男舞者没有好好排练，但白芸觉得，李言默是在为她打抱不平。舞者的脸蛋和身材都是舞团宝贵的资产，李言默深知这点，因此平日里再生气也格外克制，绝不会出手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