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他的微笑好像是在这么说。

他是她的搭档，一直都是。哪怕一年半不见，她依然熟悉他，好像他们从来没有分开。他的指尖构造出舞台上的港湾，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定，令她能够，所向披靡。

很快，到了爱神双人舞中的经典动作——前腿抱转。

苏维，都交给你了。

这个世界上，我只相信你。

虽然一年半的时间没有一起排练，但是这份信任依然存在，冥冥之中，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她闭上眼睛，像曾经做过的那样，在他的怀中单腿立足尖，然后下腰，尽情舒展腰身和她的双手，想象自己是一条在巨浪中纵情驰骋的鲸鱼。屡战屡胜，百折不挠。

最难攻克的双人舞部分如同喝水一般轻松结束。之后的独舞段落便顺畅多了。

古典芭蕾与现代芭蕾的不同之处在于，大多数内行人熟知它的各个版本，和其中的各种独特动作。是什么就是什么，没有任何蒙混过关的可能。

苏维顺利地完成两个三次cabriole（空中三次的击腿跳），而白芸也完成了她的两次entrelace（翻身跳），然后，到了结束部分的搓圈。

还是和从前一样，他轻推她的髋部，每过一圈，他就给她一次力量。她在他的掌心中转的行云流水。一圈，两圈，三圈……

第五圈的时候，他给了她一股更强健的力量。这熟悉的力量莫名令她眼眶湿热。

我不会辜负你，苏维，我要让你得到你应当得到的荣耀。

她靠着他给予的力量如极速的陀螺一样开始旋转。她的足尖一直扎在地上，脚跟迟迟没有落下。

一圈，二圈，三圈……六圈之后，她轻盈落下脚跟，仿佛意犹未尽，仿佛游刃有余。稳稳站定之后，音乐末尾的节拍也随之响起。激昂的爱神双人舞就此结束。

房间格外寂静。白芸和苏维一直在喘息着，而杰西看着他们一直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杰西开始鼓掌。“哇哦。”杰西出声轻叹，“如果只能用一个词语形容你们的舞蹈的话，那我愿意用震撼这个词。太震撼了，让我头皮发麻。你们之间，有着一种特殊的羁绊，不是一般的搭档，或是情侣关系。”

白芸望向苏维，苏维对她挑了挑眉，有些小得意。

“你们排练几次了？”杰西望向白芸，“你上次说苏得奖后就一直在美国？”

“嗯，我们没有排练，这是比赛后的第一次合作。”白芸谨慎回答。

“真是难以置信。”杰西忍不住又感慨出声。

白芸静默片刻，一脸真挚地说话：“苏很厉害，因为他的帮助，我才能顺利考进舞校，然后一直努力向上，跳到今天这个位置。苏充满热情，而且很有天赋，我相信他不会让您失望的。你们……慢慢聊。”

白芸觉得自己应该离去了，让苏维和杰西单独完成之后的面试，于是开始收拾一边的东西。但是或许是还沉浸在双人舞中的缘故，她感觉两位男士的目光始终都在她的身上盘桓。

“其实白也很厉害。”苏维忽然出声，近乎情不自禁，“其实她不知道，她一直都在激励着我。在遇到她以前，我的生活一直很乏味，但是遇到她后……我不知为什么，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我能站在这里，也是因为她。”

白芸微微一顿。虽然听到这番话有些感动，但这毕竟是苏维的面试。她看着杰西望着她的充满赞赏的眼睛感觉有些不妙，编舞这时应当更注重苏维才是。

“不，不，苏之所以能站在这里是因为他自己很厉害。”白芸毫不犹豫地说话，“他不顾跟腱上的伤痛在大赛上跳蓝鸟，那时我就知道他能做成很多舞者都做不到的事。我们一年半没合作，但能跳到刚才那个程度也是因为他技术过硬，力量很稳……”

“不，能跳到刚才那个程度是因为白很厉害……”

“好了好了，我已经知道你们有多么珍惜彼此了。”杰西苦笑着打断两人，然后摸摸下巴，“这样吧，我不打算排男子独舞了，就……试试双人舞吧。”

白芸愕然一惊。她怀疑自己听错，但是苏维的表情告诉她她没有。

“我编了大半辈子男子舞蹈了，也有些腻了，就试试双人舞吧。你们的舞蹈让我萌生出了很多灵感，我觉得我应该能行。”杰西笑着说话，“你们愿意和我合作吗？”

“当然。”白芸立刻点头，转头与苏维对望。他们在彼此的眼中看到喜悦的火光。

编舞和舞者相互激发灵感的事，再常见不过了。然而白芸没想到，这次看似普通的面试，竟然能产生如此意想不到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