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驸马是个算命哒(80)
顾千山的身子折腾不起了。
如今大梁朝风雨飘摇,他的身子也每况愈下,病成这样,要怎么经受车马颠簸。
但是她不想让他知道,或者,只是倔强地不会在他面前承认。
“宫里的情形如何了?”她问。
桃夭看了看四周无人,压低声音道:“皇上还闷在上书房里,与几名大臣连夜议事,从昨晚至今都没出来过,据说是恨不能斩了兵部尚书,只是也于事无补罢了。皇后据说……”
她声音轻得近乎耳语:“说是已经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打算。”
秦舒窈抬头望着天上,一轮明月已经越过树梢升了起来。
若在以往,此时街市上应该已经大多安静下来,白日里来往叫卖的、做工的都回家了,店铺也多闭门谢客,只有平康坊那些繁华之地,才有青楼酒家,花灯夜游。
但是今时今日,即便是在公主府的高墙大院里,也能听见外面街上一片纷乱喧哗,甚至胜过白昼。
那是百姓忙着拖家带口逃命的声音。
前些日子,皇上被小皇子的病牵绊了所有心力,将军务之事全都交给兵部的刘尚书去办,刘尚书懦弱怕事,捅了大篓子。
先是对北境官兵多有染病一事,瞒报迟报,一直只说是时气不好,偶感风寒,派军医去诊治也是一拖再拖,终于瞒不下去,病死众多,才说出实情是时疫,然而狄国的军队已经兵临城下,支援不及了。
敌军轻松攻破了边境,直奔帝京而来,刘尚书才慌忙想到调各地驻兵前来拱卫,但距离遥远,人疲马倦,倒是比敌军奔袭的速度慢了一大截。
此时此刻,敌军就在城北门外,帝京便如累卵,危在旦夕。
秦舒窈仰头望天,一时半会儿也无言以对。
这些日子以来,她辛辛苦苦谋划,做了那么多布置,但仍旧不如事情恶化的速度快,她也是真的没有把握,她的努力究竟能不能挽回事态。
她并没有多高尚,大梁朝的死活和她没有关系。
但是她想救顾千山,她不愿意看着他去死。
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动静,像是夏天里低沉的雷声,一路翻涌而来,伴随着惊呼喧闹声。
秦舒窈第一时间还以为是人们拥挤着逃难,出了什么骚动,和桃夭面面相觑。
然而没过多久,就见一个人跌跌撞撞跑过来,跑近了一看,竟然不是家丁侍女,而是老管事,满头大汗,气喘吁吁:“长公主,城破了,敌军从北门进来了!”
第40章 第 40 章 你死也要死在孤身边。
尽管有心理准备, 秦舒窈依然震惊。
“怎么这样快?”
帝京的守军虽然不多,但俗话说得好,易守难攻, 尤其京城是重中之重, 光是城墙就有十多米高, 关起城门来, 守军在城墙上占领高处, 并不至于瞬间溃败。
不论是她, 还是宫里议事的皇上和大臣, 先前的预估都是至少能支撑三日, 并且寄希望于各地的援军能尽快赶到。
可是为什么,敌军刚到城下,城防就破了, 简直像是一击即溃一样?
这全无道理。
老管事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更兼老泪纵横, “乱了,全乱了, 说是羽林卫根本不曾防守,大开了城门让敌军进来了!”
“什么?”秦舒窈与桃夭同时大惊失色。
桃夭急得眼泪汪汪, “羽林卫怎么会做出这等事!一定是出了内鬼了!”
疯了, 这是疯了吧。
秦舒窈一时间也像被打了一闷棍,话到嘴边,却骂不出来。
可不是吗, 她向巫蛊许愿,想要回家,巫蛊的确满足了她的愿望,再怎样荒诞离奇的情景, 都不足为怪了,这大梁朝就是奔着迅速灭亡去的。
这不是羽林卫的错,是她的错。
“别哭了。”她一把按住桃夭的肩,“去召集所有侍女,清点府里的物资,计算还能支撑几天,按照计划使用。”
又面向老管事,“让杂役家丁去清点府中能用作武器的东西,用砖石一类将各个门口堵死,派身手好的沿着院墙排班巡逻,严防有人进来。”
二人慌慌张张,连忙去办了。
秦舒窈独自站在原地,出了一会儿神。
外面的奔逃喧闹声由远及近,像海浪一样,这会儿离得近一些了,她能听见甲胄和兵戈相碰的声音,在黑夜里格外响亮。
战败之民,便如蝼蚁。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要是只有她自己,她一定远远地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要当什么长公主了,只要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就是最实在的。
可是现在,她有人得护着。
她在院子外站了一会儿,又折返回去,重新走回房中。
房里的灯油没有添过,灯火比先前要暗了一些,影影绰绰的,映得屋子半明半暗,床上躺着的人安安静静,单薄得像要淹没在被褥中一样,乍一看上去,会疑心他究竟还有没有在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