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前夫是朵黑心莲+番外(140)
她此刻盘得并不是素日里惯常盘得百合髻,而是一个更为简单些的,叫不出名字的发髻。而盘发用的簪子,也是一支未曾见过的。
沈陶陶下意识地将盘发用的簪子抽出,将发髻散开。
一支羊脂玉簪子静静地躺在掌心中,色泽温润,形态古朴。
沈陶陶看了半晌,觉得有些眼熟,又往深里想一想,这才记起,今日她的发髻似乎是宋珽绾的,用的,也是他的簪子。
手心上质地温润的羊脂玉簪子倏然便烫了几分,沈陶陶赶紧将簪子放在妆台上,打开了妆奁,也顾不上看里头是什么,只胡乱拿了一直簪子出来。
而她拿出的,正是那日里宋珽送给她的那支红珊瑚簪子。
沈陶陶愣了一愣,赶紧将簪子又放了回去。心虚一般,赶紧将妆奁一阖,掩饰似地拿了一柄牛角梳子,慢慢通着头发。
梳子一下一下地落在乌缎般的发上,仿佛能将心中的那一团乱麻一并理清一般。
日光自长窗里斜斜打入,落在她的周身。沈陶陶避光似地垂下眼,心中不自觉地想着——这世间之事可真是奇怪。
上一世里,她与宋珽明明是夫妻。彼此之间的关系,却淡薄的像两个陌路人。甚至连得到他的死讯,亲手捧上他的灵位时,她的心中也没有半分波澜。
而这一世中,明明已经撕了婚书,入了宫,撇清了所有能撇清的关系。但不知为何,宋珽却频频出现在她的生命中,一次又一次留下不深不浅,却又无法磨灭的痕迹。
就像是一阵春风过境,当想仔细去探究时,已寻不着端倪。但忽有一日,兴起游春。岸边柳梢,池中涟漪,四处皆是他的痕迹。
她明明做了与上一世里相反的事,但不知为何,却还是一步步地,靠近了这一段她百般逃避的婚约。
她隐约觉得,自己快要重蹈覆辙了。
沈陶陶被自己这个想法骇了一跳,手中的梳子自发上坠下,被她拾起放在妆台上。
她端坐在妆台前,细细地将前世今生的事认真地梳理了一遍。终于,得出一个结论。
她不能嫁宋珽,并不是因为他生得不够好看,也不是因为他家世不好,或是待她不好。
而是,他的身子骨不允许她再嫁一次。
重活一世的她清楚地知道,宋珽会在十年后溘然辞世。
她不想再给他捧一次灵位,送一次终。
第67章 交锋
想通了这一切后,沈陶陶面上的热度也渐渐消了。
翌日,也还是如惯常一般,去太府寺中当值。
宋珽依旧是比她来的早些,早已于案前坐落,听见她进来的响动,便略略停笔看向她。
即便是早已在心底打定了主意,但当宋珽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沈陶陶的面上仍是泛出了一层淡淡的薄粉,大抵是又想起酒醉那一日的事来,羞赧得恨不得掉头就走。
但这一走,反倒会将事情闹得愈发尴尬。
她只得微侧过脸去,略压了压心绪,装作若无其事一般于案前坐下,将带来的小泥狗子放在案几上,充当镇纸。自己则随手拿起一本书来,心不在焉地写起批注。
宋珽却没有再动过笔。目光不轻不重地落在沈陶陶微红的面上。
他一直是知道沈陶陶生得好看的,但不知从何时起,竟生得这样夺人了。夭桃秾李,姿容姝丽,在这样春色凋零的夏日里,明媚的令人移不开眼去。
他看了许久,直到看得自己都觉得有些失礼了,才堪堪将视线移开,落在她正在研墨的手指上。
沈陶陶的手指修长白皙,水葱儿一般,指甲是珠贝般晶莹的淡粉色,于日色下色泽温柔。衬得指畔墨锭愈发浓黑,而宣纸愈白,仿佛连那用来镇纸的,摇头麰尾的泥狗儿都看好了一些。
他静静看了一阵,正满意地准备收回目光的时候。却见临着沈陶陶书案的窗户口,慢慢升起一点黑乎乎,毛茸茸的东西。
宋珽的目光一顿,不动声色地将目光聚在那处。
只见那东西往上拱一拱,又露出一小截麦色的肌肤,继而便是一双浓眉与一双较旁人更为黑亮的眸子。看样子,竟是顾景易半蹲在长窗下。
他来这里做什么?宋珽敛眉,却并未出声,只是借着起身将书籍放回书架上的机会,不动声色地离长窗近了一些。
他站得位置被窗楣挡住了大半,顾景易没望见他,倒是先看见了沈陶陶。一双黑亮的眸子顿时弯起。他似乎低了低头,自袖袋里掏出了什么东西,十分精准地往沈陶陶正写着批注的书籍上一丢。
宋珽眉梢微抬,立时弃下手中的书籍,身子一倾,指尖一探,便将那丢来的东西攥在手中。
他本就立在沈陶陶身后,此刻身子微倾,便几乎与沈陶陶挨在了一处,半幅垂下的袖口,正落在她抬起的小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