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长条似旧垂(9)
我脑子里飘过一抹身影,随意问章成:“章柯那小丫头还是把提亲的全都打发了?”
章柯今年正月及笄以来,提亲的人不在少数,可全被章柯给赶走了,我大姐去年进了宫,听说盛宠不断,我想起大姐一直都是淡漠疏离的模样,想着没有些手段也不会承蒙盛宠这么长时间而没被人算计下去,听说大姐一进宫便封为了贵妃,皇后的位子空了多年,皇上为拉拢朝中势力也势必将我大姐封为皇后,这只不过是早晚的事。
章成又是点点头,接道:“我们没在长安这两年,城里倒是发生了很多变化。”
我内心有种欲望在蠢蠢欲动,像是要喷薄而出,遏制不住,这里没酒了,是时候回去取十三月了,
隔月我就上路了,马车晃晃荡荡地一路向北,章成随驾车的坐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京城发生的奇事,随行的只有家仆十几人罢了。我刚来楚阳的时候,我爹派来的仆人医官厨子竟达百余人,楚阳县官携夫人上门拜见,扰得我烦不胜烦,终是把这些人赶了回去,只留下脸熟的仆人,我爹只觉得养病用不了多少时日便会回来,没想到我竟在此长住了,而我也只是在我爹生辰的时候赶回去几天,呆上几日便请托离开,而如今离开这楚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次过来。
我想念家里的酒了,还有我那群狐朋狗友,当时离开匆忙,也没能打声招呼,如今回来,还要好好聚聚。
离开时已是暮春,到长安时,天气已热了起来,没了春天的暖意,热意从脖子处一直蔓延到脚踝,楚阳四季皆温暖,回到长安,竟热得有些禁不住,我爹怕我受不了,让人送来了冰块,堆在桌子上,命人拿着扇子扇风,我觉得新奇,真是个好主意,但扇了几番后,我便让人撤下了。
大哥以前就忙于政事,很少回家,大姐进了宫,自我离家便没见过,二哥去年一举高中随后便进了朝廷,也是个忙人,只有章柯,待字闺中,我回来几日了,除了回家那天一块陪爹吃了饭,也不曾见过面,与两年前相比,这丫头倒是沉稳了些,出落得越发水灵,与我虽不再拌嘴,但也不怎么说话,我也无所事事,倒是偷偷把家里酒窖的酒喝了个遍。
晚上闷热,章成在一边拿着扇子,眉眼之间尽是不耐烦,我躺在床上,侧卧着,手里拿着一个话本,上面写着一个书生和小树妖的故事,我读来觉得有趣便对章成说:“你说这长安城里倒是人才辈出,这话本写得可真是有趣。”
章成嗤笑了一声,挑着眉毛说:“那上面不就是写的故事吗?少爷你不就擅长编故事吗?”
这话虽是夸奖的,但听起来实在是别扭,我把本子丢给他,翻个身,背对着他说:“我先睡会,等饭时叫我。”
章成有些埋怨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少爷,你这整天不是吃就是睡的,连看个话本也赖在床上,你这几天都长膘了。”
我伸了伸胳膊,打了个哈欠,问道:“外面这么热,少爷我能去哪?”
章成起身倒了杯水,递给我,说:“少爷怎么这一病倒把性情也改了,以前可是不管刮风下雨都会往柳春苑跑的,现在倒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比二小姐还大家闺秀。”
听到这话我差点被水呛到,章柯还大家闺秀?
“这是少爷病的还是柳先生教出来?”章成自顾自地说着。
这是章成第一次提到柳舟文,我好久没听到他的消息了,我自知我那未被人发觉的情感永远不会有出头之日,光是听到他的名字,就已经让我心里顿生波澜了,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这几天我在外面倒是听说,柳先生好像成亲了,好像还是在我们没离开长安时定下的亲,不知怎么到现在才成亲。”
“啪—”
“少爷,你没事吧?”
我低头看着被摔碎的茶杯,淡黄色的茶水落到地上失了颜色,只留下一团潮湿。
他成亲了啊,柳舟文娶妻了,他会有正常的生活,会琴瑟和谐,会儿女绕膝,会享受天伦之乐,章言你还在期望什么?我的心像是没了般,空荡荡的。
“少爷,你也该……”
章成把地上的碎杯子捡起来,看了我一眼,没往下说,默默收拾完便走了出去,悄悄把门带上。
我像是做了梦似的,看着面前的桌子窗子,却总觉得不真实,这不是做梦,不然我的怎么会疼得这么真实,我闭上眼睛,努力不去想柳舟文那张脸,章言,这都是你一厢情愿,怨不得旁人。
大哥二哥要成亲,家里上上下下喜气洋洋的,张灯结彩,家里人都在忙着,我一直没有出门,我爹这两天有意无意说着要给我物色女子,我一概推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