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长条似旧垂(8)
到最后,要放学时,柳舟文喃喃道:“章台柳,章台柳,往日依依今在否?纵使长条似旧垂,也应攀折他人手。”
我记不得当时是怎么回到的院子,我只是闻到了酒香,却怎么像醉了般,章成一脸担忧地看着我,不断地问:“少爷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我只是冲他摆摆手,示意让他下去,我想一个人静静。
我躺在床上,不断想着柳舟文说的《章台柳》,眼前飘过大量画面,我却一幅也没看清。
三天后,我突然病倒了,病得让人措手不及,我卧床已半旬了,大夫说不清我的病因,只是开了些调养的药,我天天喝着黑色的药汁,没有喊苦,章成说,我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兴是我横行惯了,见我这副模样,我爹心疼坏了,停了我的课,让我安心养病,只求我能平安开心,我没说什么,这个决定,正如我意。
期间大哥二哥大姐来了几次,章柯那小丫头倒是被苏姨娘拽来一次,见我这样,倒也没翻白眼,只是不说话,我无心在意这些,逢场作戏送走了她们。
我累极了,跟我爹说,我不想上学了,我爹犹豫了,但最终还是同意了,他知我的性子,没有作多劝说,只是暗地里让我大哥劝了我几次,见没什么作用便也作罢,再过一个月,我就要回老家楚阳了,大夫说,我体内畏寒,需在温和之地慢慢休养,老家正是合适之选,祖父母去世后,老家的宅子便闲置至今。
我不读书了,柳舟文自然不会待在府里了,他离去的那天,天上飘了雪,我没去送他,我想着这三个月,会渐渐在我的记忆被抹掉,想到古人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便觉得可笑,不知道是笑古人还是笑自己。
章成去扫院子的时候,小声嘀咕道:“怎么有一串脚印?有谁来了吗?”
我翻了个身,面朝着墙,屋里被熏得暖烘烘的,我久久没有入睡,我知道,有些事情不必有开始,自然也不必寻求结局。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
☆、第 5 章
岁月匆匆,这是我在楚阳过的第二个春天,四月的风暖意熏人,我斜靠在廊下,眯着眼睛拿起玉壶,没酒了,我把玉壶随意抛到一边,二哥托人捎过来的酒又被我喝光了,虽说是酒,却也是用果子酿的果酒,酒性不大,我已经很久没喝十三月了,一是楚阳这边没有,二是章成管着我,不允许我喝,我猜又是我爹的主意。我刚来楚阳那年,久咳不停,养了一年才有所好转,我之前听府里的人说过,我娘就是死于痨病,我爹担心坏了,不敢催我回去,楚阳远离朝都,天地之大,倒是比在长安还要逍遥。
“棉絮起来了,少爷早些回屋吧,当心又要咳上几天。”章成絮絮叨叨说着,把我丢到地上的酒壶捡起来,皱了眉,埋怨地看了我一眼。
我冲他一笑,望着院子里飘在半空中的棉絮,对章成说:“长安这时也应该是这幅景象。”
“要是在楚阳住腻了,不妨回去看看,离家两年多了,少爷想老爷他们了。”
我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想到我爹那一抖一抖的灰白胡子,笑道:“倒是想长安的十三月了,楚阳这神仙地方,我还舍不得回去呢。”
有棉絮飞到我鼻子里,我忙不迭地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有些发痒,看着外面一片春和景明,我不由得来了兴致,对章成说:“我们出去转转。”
章成在后面急道:“长安那边来了几封信,少爷你还没回呢。”
我心里有些不耐烦,挥挥手道:“我爹我哥那些信,替我随便回了罢了,不过是询问我何时回家。”
“少爷你可是忘了,大少爷八月份要娶亲了。”
章成这话倒是提醒我了,之前的信里我爹好像提到了我大哥定了亲的事。
“而且二少爷早些日子也定了亲。”
这我倒是不清楚,兴是之前信的内容没好好看。
“大哥要娶谁家女儿?”我问道。
“沈家大小姐,沈轻微。”
竟是沈家,沈姨娘的娘家人,我点点头,沈将军战功显赫,在朝中举足轻重,而沈轻微还要喊沈姨娘一声姑姑,我有些凌乱了,说亲上加亲倒也不错,但这称呼,总有些令人为难。
“二哥和哪家定了亲?”
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家里竟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好像是陈太傅家的小女儿。”
我算了算日子,忙问章成,“那我大哥和二哥是要在同一天成亲?”
章成皱着眉头,说:“自然是大少爷先成亲。”
我想了想,是这个道理,自己居然问了一个蠢问题,看来安逸太久了,脑子转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