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贪官的求生日常(穿书)+番外(145)
透过帘幕,男人一身绣十二章纹饰的明黄宽袖龙袍,四指宽的金玉带系在腰腹,戴十二白珠冕旒,让旁人无法透过神情去猜测圣威。
整个人由内而外有一股上位者不怒自威的气势,让周围的气流都有些停滞不通、不由引人颤抖着匍匐在天子脚下臣服,不敢生出一分一毫的反抗之意。
“圣上,微臣特来请罪,”帘幕三尺之外,顾望瑾跪的挺直,“会试有女子冒名参考,微臣过失莫大。”
他是何等聪明之人,一开始只觉宋钦柔和陵州州府造册的个人档案中大相径庭,并非没怀疑过她的身份,但就像宋钦柔确信的那样,超乎法度之事,他都及时止损。
于理,身为士子,寒窗苦读数年,一路过五关斩六将从乡试来到会试,他也是科考过来的,其中艰辛自然了然于心,九州鲜有男子坚持下来,更遑论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了。
于情,身为女子,非但不三从四德,还胆大包天顶替亡弟身份,公然欺下犯上,触犯大梁律法,判处车刑都不为过,试问大梁开国以来,有哪一条符合这点的先例?
此等匪夷所思、惊世骇俗的举动,综合种种考虑,因言行举止有悖于州府的相关记载便轻而易举把人与冒名联系,实在太刻薄了些。
正是被这样与其说有仁有义、不如承认妇人之仁的想法禁锢着,才让他错过了最佳解决时间。
等真正收到奉光院消息的时候,明显为时已晚了。
丝毫不给他平复心绪的时间,电光火石之间,他便当机立断决定连夜进宫面圣。
甚至连仪态都不顾,直接调运内力、以轻功飞至皇城门口,亮出丞相特持金牌,才被神策营放了进去。
他想过那些人留有后手,没料到顶着大公无私、铁面无情的由头,秦敬泽先一步向大理寺告发。
反正科考从头到尾的一切事项,都是当朝堂堂顾大丞相经手,就算圣上怪罪下来,理应由主考官负全责。
律法规定,凡属欺君罔上之流,除主要在责者外,其他人主动揭发可将功折罪,若全程提供证据推进案情,则可官升一职。
当初定下这条律法,主要出现在男主被泼通敌叛国脏水的情节,看着合情合理,不过是打着人性化的口号,光明正大内涵男主、给男主制造麻烦而已。
万万没想到,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同样的麻烦提前降落,唯一的区别就是“麻烦”变成了创作者,还是有苦难言、怎么都否认不清的理由。
从秦衍差点被剥夺科考资格开始,到借月牙山之手掳去储君,再到陆府内外的公然刺杀,一桩桩一件件,终究是他眼界太窄、太低估秦敬泽的手段了!
不可否认,这样一位优秀的贡院院丞,有足够的借口记他仇;也确实是他太自负太轻敌,才走到如今这步两难之境。
处理不好,别说连宋一案会不会真受车刑,他会不会前途就此止步,就是整个顾家,恐怕都难逃一劫。
所以……只能选择来面圣,以一己之力揽下全部罪责,以求圣上宽恕他人。
“女子?”后面那个字的尾音明显拖长了一些,紧接着帘幕内忽然穿飘出一道轻笑,“定宁也会犯错么?倒是出乎朕多年认知呐。”
若是放在平常逢年过节,圣上唤顾望瑾的字,倒像拉近了君臣之间的隔阂,可眼下这种谈论罪犯的局面,如此称呼只会让人深感毛骨悚然。
“是微臣之失。”顾望瑾否认不了,或者说他从头到尾就没想过否认。
“罢了,”圣上的心情似乎很愉悦,哪怕看不清他的神色,顾望瑾大抵知道他是万分期待的,“那顾相与朕说说,论律此女该当何罪?”
欺君罔上者,除以极刑焉。
不知怎的,短短十个字,别说轻而易举说出来,就是在心里过一遍,他都觉得整个人沉闷喘不过气来。
但让他明知宋钦柔有错在先,还要抛开自小所受“坚守礼法教义至上”的信念,说出恳求宽恕的话,也实在做不到。
生平第一次,他竟升出了一股无法反驳自我的无力感。
“……圣上,太子殿下求见。”忽然,一道雌雄莫辨的尖锐声自门外传来,圣上明显愣了一下,倒也没说出阻拦的话,“传。”
“儿臣见过父皇。”楚昭珩的脚步明显利索了很多,右腿完全没有不出曾中毒素、差点被废的痕迹。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顾望瑾原本泠泠清冷的声音,刺客却沙哑的厉害,甚至连楚昭珩都注意到了,下意识投来关切的目色。
顾望瑾:“……“
轻轻摇头,以示自己无碍。
“这么晚了,珩儿怎么来正清殿了?”圣上率先提问,言下之意最好有要紧之事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