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宋(美食)(11)

作者:傅支支

事后没有人追究她,她得到和苏葵一样的精心照拂,只是事后父亲母亲来看她的次数越来越少,面对她也愈发客气。

后来乳母才告诉她,原来她并非长公主亲生,而只是一个歌妓的孩子。

府中人人皆知,只有她不知。

乳母又叹息,“再如何,您也不能推葵娘子落水呀!”

府中人人皆知,只有她以为旁人不知。

原来她是这样一个天大的笑话。

而忍不住告诉她真相的乳母,却因为说了真话而被驱逐出府。

原来苏蘅的身世,是公主府不能提及的禁忌。

是因为羞耻吗?

年少的苏蘅忍不住猜想。因为羞耻,所以即使乳母只是提起来,也要被赶得远远的。

越深刻的记忆便越能使苏蘅共情。

在脑海里回忆到这一幕的时候,苏蘅深刻感受到了原身脑海中经年挥之不去的失望、不甘,和跳梁小丑般的自取其辱。

小女孩儿在青春期无处发泄的苦闷、自厌只能通过越来越夸张乖戾的行为来宣泄。

有奴仆发现了她的苦闷,于是教唆她女扮男装溜出府,以玩乐取悦她。

她学书不成,学礼不成,学节义不成,学文章不成,也便渐渐迷失于越来越变本加厉的出格张扬之中,最后让康阳和苏璋这对父母选择对她的所有行为睁一眼闭一只眼,视而不见。

可是现在的苏蘅却并不是原来的十六岁小女孩,她在钢筋铁骨的都市森林里都能习惯寂寞,习惯一个人生活。

此时独处而不被打扰的时光于她而言只是享受,那些投机取巧、谄媚惑主的小人她自然不会再亲近。以韩闲、丁狁为首的一干下人,她穿越来不久就觉得这些人碍眼,一早便从身边打发走了。

苏璞对她一个人逛灯市不放心,也道要来陪她,两人约在傍晚巷口见面。

苏璞看男装打扮的二妹妹,花灯万盏,迤逦长街,她却寂然立于巷口,如一苇春初韧竹,悠游自得。

他觉得自己的感觉没错,一年不见,这二妹妹的确有哪里变了。

苏璞来迟,脚步不由匆匆,但苏蘅却不紧不慢地打趣,“不急,不急,我还以为哥哥又被碧云娘子拦下了呢。”

她的声音水灵娇脆,是少女特有的声线。

苏璞摸摸鼻子,笑道:“女子难缠,碧云又是女子中的难缠教头。我好容易回汴梁一趟,她闹得简直没章法,我最后只能说今日喝醉了酒,叫她今晚回去孝敬韩嬷嬷,这才脱身的。”

韩嬷嬷是苏璞的乳母,亦是苏璞侍妾袁氏的干娘。

袁氏便是那日苏蘅在厨房中看见和苏葵一起的女子,乳名碧云。

袁碧云比苏璞年长一岁,七岁时进了公主府习舞。袁碧云虽是府中学舞乐的丫头,本是乐倡的贱籍身份,但人机灵聪明,韩嬷嬷便收了她作干女儿。

袁碧云有韩嬷嬷搭线,又生得娇媚,在苏璞身边得了脸,成为侍妾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韩嬷嬷老了之后便搬出了公主府,回去和自己儿子一起住,因此袁碧云不常见她。

元宵本就是合家团聚的日子,苏璞这会以孝敬干娘的由头打发袁碧云走也不算没有道理。

想是苏璞匆匆脱身,还来不及换衣裳,还穿着圆领大袖的白色襕衫,衣带当风,行动间依稀残存着碧云闺中的脂粉香。

苏蘅走在他身后,那暧昧的胭脂香气隐约拂过面庞。

苏蘅不由啧啧,笑道:“难缠教头怕是早猜到有人今晚要出来招蜂引蝶,所以先在他身上留了香引子,好叫蜂蝶退散。”

苏璞素来知道自己这个妹妹嘴上是没遮拦的,想到什么便说的性格,也不恼。

此刻父母不在眼前,他也无需作出家宴时和煦斯文的模样,也不否认,仰头轻笑,“那便是她想错了,我身上带香,人家只以为我风流好亲近,愈发要来了。况且,并非我招引卿卿,而是卿卿频频顾我。”

他话说得坦诚潇洒,自有一副风流不羁的做派流露,竟然让人觉得很有道理。尤其有严装少女,三三两两,笑语盈盈走过,不时频频回顾苏璞,让他的话更有说服力了。

苏蘅心里好笑,回想除夜家宴的时候,苏家的三个小孩在长公主的威仪下,除了苏葵偶尔忍不住挑衅苏蘅几句,其他时候三人都是正襟危坐,大写的“乖巧”,结果父母一旦离家,就原形毕露。

出了朱雀门,直至龙津桥,眼前是前所未见的市民气象。

街上商贩叫卖声此起彼伏,宝马雕车争驰于天街御路,人声鼎沸,车马喧辚,杂耍皮影、说书卖艺,数里不绝。

街道纵横交错,车水马龙,商铺百肆杂陈,酒楼歌馆遍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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