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金安(54)
花朝节
这一日的长安城人声鼎沸热闹极了,街头巷尾都挂起了大红的灯笼,江上小舟数不胜数,一个赛一个的漂亮,悦耳的琴声时不时的从那画舫传出,岸上少男少女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猜灯谜,打擂台,一片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唐洲的男女之防虽算不得苛刻,但也算严厉,而只有这每年一度的花朝节,闺阁中的小姐才会大大方方的与男子在街头相伴而行,花朝节,其实也就是一场大型的相亲宴会。
在这一日就是当众对心上人表白心迹,也没人会觉得失了礼数,反而会得到艳羡与祝福,若是对方接受且互换信物,那么这桩婚事也就□□不离十了。
当然高门贵女几乎都是有备而来,出门前府里头大多都已经叮嘱再三哪家公子可以交谈,哪家公子不能理会。
而这一年,风头最盛的便是去年刚刚中了贡士的胥安候府世子容莀。
长安城大小权贵早对自家女儿耳提立命,定要将那容莀世子抢回府里头。
何以用抢?
自是用得的。
听闻容莀世子预备三月下场,众人心知肚明这位世子下场,那杏榜榜首还不是囊中之物,不论才情还是容貌,长安城已再找不出第二个容莀来。
若不下手的快些,待榜下捉婿怕是更为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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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棠最终还是来了
她念了十一年的人,如何舍得不来。
路上的行人太多,马车行驶的很慢,沈棠打了帘子去瞧,外头的热闹与她心里的凄凉苦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已有许多年未见过花朝节了。
阿莀死后,她便仗着沈葳对她的纵容禁了长安城的朝花节,如今再看这番热闹倒真是恍若隔世。
不对,眼下已是隔世。
沈棠让东衣定了如意桥最近的阁楼,倚在栏边,就能清楚的瞧见如意桥上的情形。
沈棠抬头看了眼天色,才刚过酉时,这一世她来的早了些。
前世她是在酉时三刻遇见的阿莀。
北衣叫了些沈棠平日里爱吃的点心,却明显感觉到沈棠心不在焉,她始终盯着那如意桥,未曾移开过半分。
南衣似是闻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凑近沈棠打着趣:“公主莫不是在等什么人?”
沈棠眨眼,她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然这话她却没说出口,只轻笑道:“瞧瞧有没俊俏的小郎君,替你们相看相看。”
这也的确是心里话,前世这四个丫头都各自颠簸。
东衣所托非人,但也好在最后与晏轻终成眷侣,可这期间也白白耗了许多年。
南衣性子洒脱不爱束缚,又惯爱撩拨好看的小郎君,虽后头遇到了成眴,却最终天人永隔。
北衣西衣许是亲眼瞧见了东衣那桩以悲惨收场的婚事,死活要跟在她身边不愿出嫁,直到她死西衣都未嫁人,而北衣最后同南衣惨死在仁仪候府。
这一世,她定要早早替他们寻了如意郎君,将人风风光光的从公主府嫁出去。
南衣闻言瘪了嘴:“公主还是先紧着自个儿,奴婢可不想嫁人。”
外头那些小郎君个顶个的好看,她可不愿为了一棵树毁了一片草原。
东衣嗔了她一眼:“怎么同公主说话呢。”
沈棠不以为意的摆摆手,盯着南衣似笑非笑:“总会出现那个你想嫁的人。”
前世南衣与成眴相遇的太晚,这一世只要她动些手脚让南衣早些见到成眴,再使些手段将人塞过去就成了。
以南衣的性子,只要见到成眴,她绝不会放过那张好看的脸。
几人又玩笑了一会儿,便见沈棠突然敛了神色,几个侍女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都失了神。
这是哪里来的公子,竟如此好看?
莫不是从那画上飞下来的。
沈棠站起身直勾勾的瞧着那道身影,看着他矜贵的踩着阶梯一步一步出现在如意桥上。
沈棠伸手捂着心口,痛的窒息,阿莀,这是她的阿莀。
还是她记忆中的模样,清贵无双,倾城绝世。
前世这个时候,她应当已经出现在了如意桥上,二人刚好相对而立一见倾心,而如今,她只得选择在这里远远的看着他。
容莀立在如意桥上没有能离开,他的身边已有好几家小姐上前见礼,前世是没有这一幕的,因为有沈棠在,没人敢去。
沈棠强忍住不顾一切跑下去见他的冲动,她紧紧抓住暗红色的围栏,泪眼朦胧。
阿莀,阿莀。
只要不遇见她,他就能好好的。
最后沈棠到底是没忍住,蹲在栏下哭的撕心裂肺,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就此错过,她痛的快要窒息。
而她不知,在她蹲下去的那一瞬,桥上那位皎洁如玉的世子似有所感的抬头望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