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上宠溺[重生](48)
晚饭准备到了傍晚,开窗让风穿堂而过,临近黄昏的空气总算是没了下午的燥热。
庭院里氤氲开松木的香气,奄奄白雾里切片腌制好的牛肉和猪肉摊在烤肉架上,天边晚霞把整个庭院都映照得温柔。
吃过晚饭,林柏轩闲聊了几句就回了家。
白景晨喊着要打游戏于是就一个人占了书房的电脑,戴着耳机关上门就开始独自快乐。
刚动完手术,他总是容易累,洗漱完去楼下倒了杯水,路过隔壁卧室时他看见那人靠在柔软的椅子里,手里还握着笔人却已经睡着了。
他走过去替他关上窗,无意中翻动那叠凌乱的草稿,目光触及纸面时,那些落入眼中再熟悉不过的飞舞字体。
那突兀堆砌在一堆凌乱浅灰色的涂改中,被仔细且用力地描黑,浓重鲜明地立于白纸上的字迹。
【沈念】
“咔哒——”脑海里传来什么东西被撬开的声音。
那一瞬间也不知道是什么促使着他伸出手拿起了那张纸,指尖覆上那两个字,深深的笔画力透纸背。
他心口一阵不正常的悸动,微微困惑着皱眉总觉得要想起些什么,还没来得及回神手里的纸就被抽走,哗啦一声埋进了一堆白纸里。
“沈念,你怎么来了?”那人说话时的表情带着掩饰不住的紧张,像是什么隐藏许久的东西被突然公之于众。
“我看你睡着了,所以想叫你起来去床上睡。”他轻柔地笑笑,对刚才看到了什么只字不提,说完就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自从动完手术,因为药物缘故他很少做梦,但也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梦见了在江南水乡度过的那些夏日。
说来也奇怪,明明过了那么久,那么遥远的过往,可如今梦回当年他却还记得那时,被炎炎夏日映得泛白的街道。
熬过八岁那年的凛冬,他用一整个莺飞草长的春天愈合腿上的伤疤,又用足足两轮四季变换让自己对已经无从改变的现实释然。
昨夜山雨空蒙,他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了一夜。早晨醒来他坐在狭窄的床上望向窗外,天空澄澈如洗,路旁的香樟是明亮到让人心醉的翠绿,卖西瓜的老大爷骑着三轮车走街串巷,高声吆喝着本地西瓜包甜只要五毛一斤。
六月的江南西瓜是路边小摊上常见的水果,上了年纪的老大爷一大清早从地里摘了成色最好的西瓜,踩着老旧的三轮车上街售卖。
西瓜性凉,是夏季消暑的佳品。他撑伞出门,老大爷笑呵呵地替他挑拣,最后选了一个成色最好的西瓜装进塑料袋里递给他。
他带着西瓜去了乡下的休养院。休养院背靠大山,院里唯一的电器是一台老旧的黑白电视机。夏季多雨,一线清泉拓成潺潺溪流。他把买来的西瓜找一处石缝放好,浸泡一两个小时后从溪水里拿出来切成小块分给院里的孩子们。
吃完西瓜,他会和休养院的孩子们一起坐在庭院的槐树下。六月正逢花期,槐花香气清冽,雪白花朵簇拥成垂挂的花瀑,他坐在金绿斑驳的树影里轻轻哼着悠扬的民谣,院里最皮的小男孩一脸羞赧地把一大把山上的野花塞进他手里。
他接了一盆清水给孩子们挨个洗手,晶莹的水珠从指缝间落在地面上,被阳光晒得滚烫的地面呲呲泛起潮湿的热意,像是冰镇雪碧里摇晃升腾的细碎泡沫。
他在梦里温柔地轻笑,过往的日子虽然平淡,却也恰似盛夏黄昏的暮色,美好得让人眼眶发酸。
自从来了帝都,他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能梦见过去。原以为梦中的回忆应当照着他预料中的轨迹继续下去,可不知为何,他却发现自己的人生步向了另一条轨迹。
那是另一个,十九岁的自己。
没有在江南古镇遇见那个青涩腼腆的少年,他因为一纸由北入南的录取通知书,从小桥流水的江南来到了北方最繁华的城市。
没有收入来源,他一边准备学业一边四处找兼职。也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学院的教授知道了他的情况,那时恰好傅家正在找人照顾因为火灾失明的独子,教授看他性子温和又会照顾人,而且还是以省理科状元的成绩考进帝都医科大学。傅家调查后也愿意给他这个机会,资助他的学业。
于是他看到了自己孤独寂寥的岁月里,迎来了另一个身影。
他见到了,真的因为火灾失明的傅予城。
像是藏在黑暗里的小兽,因为目不能视暴怒崩溃,而他做的,就是慢慢靠近,慢慢把他从阴冷的黑暗里拉回白昼。
两年的陪伴,他握着他的手走过一条条长街。春日满城梨花、深秋似火枫叶,盛夏艳烈暖阳和冬日纷扬大雪,他孤独的人生里第一次有了陪伴。那些本该独自熬过的黄昏,如今响彻着另一个人的声音;那些本该撑伞一个人走过的雨季,终有人和他并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