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阙辞(180)
莫廷轩颇感意外,他沉默了几息,道:“我……我看到,他起先抓了你的手,那个时候他说了什么?”林羽乔道:“他让我放下昭璧的事情,跟他走。”莫廷轩嘴角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他顿时明白了楚申的用意,更猜出了林羽乔的选择,楚申大约是半分也不愿勉qiáng于林羽乔,早已做好了两手准备,至于那些听似绝情的话,多半也是为了不让林羽乔难以抉择。他只觉自愧不如,真心地道:“你应该跟他走的。”
林羽乔摇了摇头:“楚申和他师父为了昭璧和她的母亲支撑蒂影门已经那么多年,早已是仁至义尽。我不能报答他之万一,只希望他此后不要再受我牵累,好好去过自己的日子。”
莫廷轩叹道:“你不是昭璧,又何必为她所累?”
“我既然借了她的身子,享了她的尊荣,那她的一切便也是我的。若非她,我又怎能认识……,”林羽乔垂下头去看着自己的手,莫廷轩知道她要说什么,虽心情已然激dàng,却还是打断她道:“楚申在万柳山庄之时,将他所知之事全都告诉了我。要说他杀源熙通一事,肯定有为兄弟报仇的成分,可说到底,他此举会让易南天觉得是他因不甘心在教中失势又痛恨源熙通所为,容易误认此事是蒂影门内讧的序曲,与其他无关。他这样是为了你好。我想,他心中并不怨恨你,只是他既要与你作别,便不想再让你心中有所牵碍,才说了些狠心的话。他待你……才是真的好……,你应该知道,不要等到他日后悔。”
林羽乔知莫廷轩所言不假,一时心中又添几分伤感。可她心意已决,或许有些人,注定只能相忘于江湖。她看着莫廷轩,有些愤然地道:“你当诸事都是你的责任,那为何我就该事事倚赖他人?而且,又有什么她的事、我的事,我便是越淳衫,那责任本就该是我担着的。至于什么后悔,我从不后悔发生过的事情,不然我也不会知道你是怎样的人。莫非是你后悔认识了我,此刻才要赶我走?”
莫廷轩再也压抑不住心情,一把抱住她,喃喃地道:“我只后悔曾经那样伤你。方才所说的一切,我虽觉得你该知道,可……我其实很害怕你会知道。我只觉自己不如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不想让你离开,这么多年了,我何曾如此优柔寡断过……”
第二日一早,几人便启程返京。李嬷嬷选了庄子上的几名qiáng壮仆侍随行保护,但这些人毕竟不是专门习武之人,为保万全,莫廷轩骑马行于队前,慕容佑乔装成卫姜的样子,尾随于队后。队伍未做停歇,抵达祈京城下,正值城门将关之时。城门看守的护卫拦下队伍询问,城头的护卫队长却认得江夏王,他对着一手下耳语几句,那人飞奔而去。护卫队长则从城墙飞奔而下,向江夏王连连赔罪,道:“王爷,并非属下等人无礼,而是上头有jiāo代,任何朝廷官员进出城门,都要报备过上头同意了才行。”
莫廷轩一抬嘴角道:“本王出城之时不见有这规矩,怎得不过两日,就这样繁琐了?”
那护卫队长目光游移,眼前城门已然合紧,身后一阵齐整地脚步声由远及近,正方才受命离开的手下领了几队人围将过来,他道:“上头有命,我们不过是听令的,哪敢不从?”
莫廷轩左右一瞟,冷冷地道:“我可不信你胆敢对所有进出官员如此,只怕是针对本王的吧?”
那护卫队长见围上来得人多,觉得江夏王已是笼中困shòu,神色再不复方才只恭敬,笑嘻嘻地道:“王爷这是什么话?皇上停朝不复,上头说了,特殊时期特殊办,任何人都不得例外。若是有人胆敢在这时候,特别是兵马大员,未得了皇上便擅自进出,便是图谋不轨,一经发现,即刻扣押。这种时候,除了王爷,却也没人有胆量进出啊!还是先请王爷随我们走一趟。,若真有缘由,自然不会冤枉了王爷。”他说着,一挥手道,“将人拿下!”
“谁敢动手!”林羽乔喝道,人却不出马车。那护卫队长一愣,怒道:“是谁在这里吆三喝四的,咱们奉了上头的意思行事,谁敢阻拦?”林羽乔道:“上头?难不成你是奉了父皇的旨意,来捉本宫的夫婿?”她说话间,递了一块金牌出去,慕容佑已候在车门处,他接了金牌亮与众人,虽是皇太妃慈裕宫的牌子,却已足证身份。那护卫长大吃一惊,昭璧公主一直在城郊庄子上休养,谁能想到她竟在此时入城了,就听她朗声继续道:“本宫得知父皇和皇祖母身体欠安,特意回宫来服侍他二人。王爷知我此意,特意派人来接,怎得到了你的嘴里,竟成了图谋不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