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手天下为卿狂(3)
春日缓慢,似枯木桠树般敛下双目,指尖微动。心脏窒息地刺痛着,似浸在古井中被打涝起来,只余寒息。
“五哥,你跟她说这些,就她那脑子能听得懂吗?如今大伙儿都在守岁,一次将她解决了吧,我可不想每次都因为她被人嘲笑,这白痴,天生智障,根本不配称为我们的妹妹,她只配当我们的狗!”这阴毒尖锐的声音,竟比外面的天气还要恶劣几分。
春日 手指再次颤了下,乍闻他们的话,眼中黯森幽暗,心中亦了解事实几分。
因为她是天生智力不足,令他们丢了面子,故而不断地折磨她。
那一身辨析不清的伤痕,新的,旧的,已毁了这女孩的身体了,那欲除之而后快的恶毒言语,不避讳的,清晰的,竟然就是她的哥哥,哥哥啊……
还有那婢女,竟能为了她做到那种程度?!
春日 扯起那干涸的双唇微微一笑,竟撕裂染红了,就像那悬崖上的迎春风凄艳冰冷。
“哥哥,痛!”突地,底着头的小人儿低低地喊了一声。
那锦衣少年乍闻愣了一下,这小白痴甚少开口的,尔后想起她的称呼,竟怒气腾腾地又是一鞭子,吼道:“谁是你哥哥,我抽死你这小贱种!”
那抓着她头发的少年一把将她甩开任她被打中,避开了几步,眼中带着嘲弄。
春日被猛地一推,踉跄趴倒在地深深地喘着粗气,面色发青,瞳孔隐隐焕散着,五指弯了弯,感觉已然能动了,眼中似深深压抑着的某种东西将要涌出。
那带着绝不留情的一鞭挥下,并没有想像中肉帛相击的声响,锦衣少年只觉没着实处,当他疑惑抽中收回鞭子时,感觉一手中重。
心下生疑,急忙定晴一看,惊愕地发现那死气恹恹的小人儿竟已拽着他的鞭子借力,已跃至当面上空。
那狂乱散开的长发,似有魔性地缠着那具小小的身体上,稚嫩血痕条条的小脸上,狰狞得可怕。
少年一惊下意识震动着鞭子,可来不及了,眨眼间,她嘴角噙着笑容,娇小的五指已钳在他脖间。
似乎对于他现在的表情很满意,春日笑得无邪而单纯,依偎在他耳畔轻声道:“哥哥,我痛……所以。”语音顿了一下,那双清澈的双瞳似蒙上了朦胧雾意,带着腥腥暗红,轻轻一弯:“下来陪我吧。”陪那个,已经死去了的她!
少年心脏一窒,瞳孔睁得大大的,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一切都不是真的。
咔嚓一声清脆的声响,那张带着恐惧与惊诧的表情凝固在他的脸上。
这一变故,另外两名少年半晌没有回过神来,视线望着那死掉少年扭曲变形的脸,心中寒意上窜,只觉得脚肚子开始发抖,那名小点儿的少年,一个踉跄倒地便匍匐着倒退。
口中直嚷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而另一个稍大的少年,只觉浑身有种诡异的恐俱,于是他想都没想,直接冲出门外。
可没走几步,只听到一声呯,像是什么倒地的声音,顷刻他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了。
巍巍颤颤地回过头,只见咫尺之间,一张青白翻着白眼珠子,舌头吊得长长的脸。
“啊~”他骇得尖叫道,跌坐在雪地上,手脚麻木身子抖得跟筛子似的,浑身没察觉一道比风雪还要浸骨的气息,附在他脖间。
“哥哥,我狠,便不会留半点余地,你方才那一脚虽然很狠,可惜没有踢死我。”那轻轻柔柔,的声音依似来自地狱,明明以前只觉得可笑,现在竟能扼住他的灵魂,瑟瑟发抖。
他固执地回头看了最后一眼,以往那白皙娇嫩的小脸,如墙边迎风摇摆的雏菊,不一样了,明明不容认错的那张脸,可是不同了,那双干净无比稚真的双瞳,如今只剩尸骨森森的寒意,那张脸上不再带着傻笑的表情了,取而代之是风清云淡的煞气。
是他们的错,是他们毁了原本的她,而放出了这个怪物……
看都没有看那倒地的三具尸体,春日感觉自已像是油尽灯枯的暮霭老人,已垂垂休矣,她缓慢似爬动地向屋内走。
那纱幕掩掩的角落,她不由得屏住呼吸巍巍掀开。
入目的场景,让她冰冷的心,酸意上涌,哽咽着无法动弹。
那是名约十四、五岁的少女,眉清目秀,像朵含苞欲放却凄美凋零的铃兰花。
她全身早已僵硬如冰雕,保持着那环抱的姿势。
春日 一步,一步地走进她的怀中,正好嵌入那个怀中,虽然已然冰硬,但是依旧温暖着她的心。
这是她最后的动作,最后的保护,临死的……心情。
“你到死都仍旧担心着她,想保护她吗?”春日,沙哑着声音低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