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春深(85)
宝如已经看到了,似乎是头小牛犊,倒挂着,皮已经被剥了个光净,下面接着一只盆,血汇成珠,往那盆里滴着。
她转身欲走,那像牛犊的东西忽而屈了屈,又一声哼。而那失了皮肤的肋扇,还微微屈颤着。看到她的瞬间,最下面有两个东西扑扇扑扇。细看,竟是两只眼睛。
宝如手捂上嘴,险险欲叫,没敢叫,转身问黄五:“五哥哥,这究竟是谁?”
“胡知县的侄子,胡安。”既她看见,黄五也就不瞒了。
宝如往前两步,细细打量,这才看清那果真是个人,通身被剥了皮,像挂在街市上出售的小牛犊一样,两条黑黝黝的铁勾勾着两只脚,惨无人状。更可怕的是他居然还活着,还在往外吐气儿。
“季明德干的?”宝如一脸的镇定,再问黄五。
她其实是被吓傻了,可在黄五眼里,这宝如嫂子平日温柔,遇大事而不慌不乱不叫,堪是土匪们大嫂的风范。
除了稀罕她那惊鸿一笑的美,更佩服她这大家风范的气魄,暗暗伸着大拇指,跟在宝如身后屁颠颠道:“在陇南书院里,你下山之后,我和黄四两个捉住了胡安,大哥一怒之下直接将他拎到这儿,生剥了他的皮。我瞧他至少还能活到明儿早上,嫂子觉得呢?”
季墨审案的时候,前后大概一个时辰,季明德不知所踪。宝如还以为他是不好调停两房妻子所以躲了,没想到他竟然趁着那点儿功夫,把胡安带到这地库里,在生剥他的皮。
她不甘心,回去再看一眼,那失了皮连人形也没了的腌瓒东西,间或漏一声呻吟,像是从地狱传来的,恶鬼们的叹息。她见墙角竖着几把短刀匕首,指着道:“五哥哥,行个好儿,一刀捅他心窝,给他个解脱吧。”
王朝宣成了一棺的臭水,胡安被生扒了皮,但凡对她起过邪念或者动过心思的人,季明德皆让他们进了活地狱。
她半惊半惧,又有空前的安全感。
这满秦州的地痞们,恶鬼一样,季明德是那恶鬼中最恶的一个,宝如此时恨不能拜谢苍天,她是他的妻子,而非他的敌人。
黄五推开地库门的时候,满室灯火,宝如果真在笑,笑的面似芙蓉。
季白的石榴园子有多大,地库就有多大。柱以石砌成,入内并不见金银,四壁也无墙,全是顶墙高的货架,一层层密密麻麻从顶摞到地上,一只只千足银的十两银锭,就在那货架上密密麻麻陈列着。
地库正中央一只擦成蹭亮的木根雕茶台,应该是季白平日休憩,喝茶,欣赏自己这万贯家财的地方。如今季明德就坐在那茶台处。
嫂夫人笑的如此乖甜,黄五远远看大哥一笑,连忙关上门,扛起砍刀,就在外面守着。
季明德并非一人,除了他,还有他干爹方升平,成纪老人李翰,一人手拈着枚盅子,茶香浓浓,正在吃茶。
他是不需要衣着或者贵重的金银玉佩修饰,才会衬出贵气的那种人。他生的太俊,太出挑,又面相温雅,一双眼儿坚定深遂,在灯下格外迷人。
宝如微撩两鬓,像黄五一样,明知那是自己的丈夫,竟自惭形秽,觉得自己配不起叫他站在地狱的入口处,持着屠刀护自己,给李翰和方长平见了礼,讪笑道:“三更半夜的,你怎能带人私进大伯家的地库?”
季明德放下茶盏,一笑,指着东南方道:“并非私进,季白不是在那儿吗?”
他说着,放下盅子起身,将宝如压坐在自己方才坐的椅子上,提起脚边一支马灯,一路引过去,引燃东南角儿,照亮整间地库,季白果真在那地方。
季白嘴里被人塞了布条,捆成只粽子一样。季明德提起把匕首,从下至上,一刀刀将那五花大绑的绳子松开。接着撩起自己的前摆,轻轻叫了声:“父亲!”
相邻而坐,宝如侧眼看到方升平那耷拉着的眉毛挑了挑,眼中精光暗闪。李翰不过笑了笑,便别过了头。
季白咳了许久,啐了口痰出来:“呸,无人性的东西,你还知道我是你父亲?”
第44章 圣谕
季白话未说完忽而一腿横扫拳头直逼季明德的眼睛。季明德也不躲亲爹的拳头都到鼻尖上了忽而出手一个反拧从手臂到整个人季白整个人被亲儿子像拧麻花一样反拧摔上他的金银架子,随着一砸,哐啷一声响那黄白之物被晃下来,在地上咕碌碌乱滚着。
季白挣扎着还想爬起来,抓起身边的银锭一枚枚照着季明德砸了过去。
一银锭又一银锭宝如都替季明德疼的慌,他似乎不疼也不在意走到季白身边看他挣扎着要爬起来照准鬓角就是一脚生生将季白又踢的退后了三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