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花共眠(49)
徐姥姥听到这里,双眼中已经微微地见了泪光,道:“我是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了,索性先带了土娃过来给你和姑爷见见。”
屋内两人说着,屋外应怀真正跟李霍玩耍,见张珍兴冲冲来了,手中拿着一本书似的,一眼看见应怀真的打扮,便惊喜交加道:“真真妹妹,你这样打扮可真好看。”围上前来,目不转睛地打量,啧啧有声。
应怀真举手摸摸自己的虎头帽,道:“姥姥给做的,你家里没有?”
张珍道:“有倒是有,我觉得难看,我又大了,就不爱戴,如今看你戴的这样好看,少不得我回去也跟我娘要,好歹翻出来也戴一戴。”
应怀真见他这样呆,便抿嘴笑,又问:“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张珍这才记起自己来意为何,便举起手中的册子道:“我新得的一本连环画,画的又热闹又好,给你看看。”
应怀真拿了过来,见封皮上画着个戴红肚兜的胖小子,旁边写着“哪吒闹海”四个字,她便说:“原来是哪吒闹海打龙王三太子的故事。”
张珍道:“妹妹可真聪明,一下儿就认出是哪吒闹海来了。”
原来这会儿张珍已经开始读书认字,然而应怀真才四岁,尚未认字,可张珍并不知情,只以为她是看图猜出来的,应怀真知他误会,却也不解释。
两人探头在一处看,旁边李霍也呆呆地看,问说:“这就是哪吒闹海么?”
张珍道:“你没看见封皮上写着么?”
李霍的脸刷地一下红了,应怀真抬头看他,若有所思问道:“表哥,你还没开始认字儿吗?”
李霍闻言低头,并不回答,张珍道:“原来你还没开始读书?你比真真妹妹大两岁,也该开始认字儿了,千字文也没读么?我都背下来了。”
李霍呆呆地,头越发低,应怀真对张珍道:“你别炫耀,表哥还没说什么,你倒是自问自答起来了。”
张珍见她开口,便笑着捂住嘴不说了。应怀真便小声问李霍:“哥哥,真个没读书?舅舅没给你找私塾,教书先生呢?”
李霍愣了半晌,终于才闷声说道:“今年本是要读的,家里一团乱,就没顾上……近来因为要搬,所以爹也没再管。”
张珍跟应怀真齐声问:“搬什么?往哪儿搬?”
李霍越发闷闷道:“搬到我娘的老家北边儿去。”
应怀真心中一震,一时无声。张珍却皱眉问道:“你们在京内,已经算是北边了,还往北那越发到哪里去了?”
正在这时候,应兰风从廊上来,一眼看到三个在此,又看应怀真是这幅摸样,喜不自禁:“真儿,哪来的虎头帽子?”
应怀真忙跑过去:“姥姥给的。”
应兰风把她抱在怀中,道:“这样倒是越发精神,比个男孩儿不换。”左看右看,才想起正经事,忙问:“你娘呢?”
应怀真指了指那边儿的屋,应兰风道:“爹先去跟你娘说点事儿,待会陪你玩耍。”把应怀真放下,又摸了摸李霍跟张珍的头,道:“一块儿好生玩,别吵嘴。”
应兰风去后,应怀真看看那两个,见他们正头碰头地在翻那连环画,看的很是入神,她便蹑手蹑脚跟着走到那屋门口,刚站定,就听应兰风说:“……正好岳母也在,这件事也由您老人家给参详参详……我,想要辞官。”
第19章
先前因林沉舟之事弄得人心惶惶,又加府衙那场惊魂,应兰风每每想起,便周身寒栗。
尤其是想到事后进宝儿带着应怀真送的印章急急赶来之举……后怕之余,就又觉着愧疚难安。
应兰风思量了数日,只觉得自己做这个官,虽然勉强能安身立命,然而行事处处不便,连给妻女些好日子也甚是难得,反而一个不慎,就有掉头的危险,甚至带累家人。
在府衙的时候,听王克洵点破小唐的来历……应兰风每每回想那少年笑如暖玉的模样,更是黯然:论做官他也做了四年官,但小唐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年罢了,其深沉干练,自己竟是连一半也比不上。何况小唐竟是东海王的后代……
这“东海王”其实并非是封号,而只是个文武百官连同百姓们心知肚明的尊称罢了,乃是在本朝开国之初,镇守东南沿海的一位将军,因为他用兵如神,终究把个原本匪患难治的东海治理的一片靖平,百姓们感恩戴德,暗中都以“东海王”称呼,最后这位爷也深得皇帝宠爱,便以公主许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