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国(23)
李霄雪看着寒尘越发苍白的脸,心痛不已,不耐烦地瞪了那中年女人一眼,冷言道:“对不住,我急着赶路,没空耽搁。这种好事您找旁人吧。”
那中年女人倒也识趣不再纠缠,但是生意没谈成心里并不痛快,难免奚落道:“我上赶着送钱竟还有人不乐意。就她那丑八怪奴隶,配种也难找到像我这么大方的。真不知是怎么想的!”
这些话如钢针利刃刺在寒尘心上,他只觉得肩上新添的烙印格外痛楚,痛到骨子里拔不出来,忘不掉,时刻提醒着他低贱的身份。他这般丑陋肮脏,有人愿意租他去配种已经是难得了吧?他的主人是嫌那人给的钱少才不肯答应么?其实那人开的价钱还算公道,在客栈里他提供“特殊服务”也不过是房钱上多加二十文便能睡一宿。
李霄雪四下打量,专盯着过往身材高大的人看,她寻思着现成新衣服没有合适的,大不了她问人买身二手的衣服先给寒尘将就穿着,总不能让他一直是这等衣不蔽体的样子行路。她运气还算不错,终于看到一个拉着货车的奴隶衣装尚整齐一些,又是生得粗壮高大与寒尘的个头相仿。她走上前叫住那奴隶身旁挥着鞭子的女人问道:“大姐,这个拉车的可是你的奴隶?”
那女人点头道:“正是。这种丑八怪也就是当牛马使唤着,让您见笑了。”
李霄雪又问道:“可否将这奴隶身上的衣物卖给在下?”
“您买这丑八怪穿的衣服做什么?”那女人话一出口,已经看清李霄雪身后跟着的寒尘,立刻会意道,“难不成是给您的那个奴隶穿?您倒是个心善的。其实这种货色皮糙肉厚,又是做苦力,穿了衣服容易破损有些浪费。说出来不怕您笑话,这拉车的奴隶是我弟弟,长得丑嫁不出去,自小跟着我做活,这才给他弄身衣服。”
李霄雪见那女人与拉车的奴隶眉眼的确有几分相似,可惜那拉车的奴隶常年被当做牲畜使唤风吹日晒一脸沧桑,看起来竟比那养尊处优的姐姐还苍老了几岁。
“十文钱,卖您一条裤子,别的就算了,总要给我这奴隶留件蔽体的。”那女人开了价。
李霄雪看那拉车的奴隶也没有鞋袜,若真逼着买全身衣物,那拉车的奴隶恐怕就要光着了。也罢,这世间男子实在可怜。她顾不上更多感叹,一手交钱一手接过那奴隶脱下来的长裤。裤子面料还算结实,可惜打了补丁多日不曾清洗分辨不出本色。
这种二手衣服李霄雪自己绝对不会穿,拿在手里犹豫着唯恐让寒尘穿太委屈他。
那女人却从车里翻了一条破烂裤子丢给拉车的奴隶,又对李霄雪说道:“您还不让您那奴隶换上衣装?大周是礼仪之邦,男人长得再粗陋充作牛马用也应让穿裤装,只围块遮羞布也就是乡下地方没人管,进了城里会让人笑话的。”
李霄雪心想这世界女尊男卑,男人衣不蔽体想必是会被人鄙视。寒尘仅有破布勉强遮羞,怕是遭了不少白眼嘲笑,这种羞辱比拳打脚踢更让人难熬吧?她不再犹豫,将长裤递给寒尘。
寒尘并不挑剔衣装粗陋肮脏,感激叩首寻了角落无人处穿好长裤,又从破围布上撕了两条裹了脚腕脚掌磨损破皮之处,其余布料仍是围回腰间,舍不得都撕扯了裹伤。
寒尘一边收拾一边回想,自他有记忆以来,每年生辰时摄政王都会赏他礼物,还特意叮嘱小厨房里准备一碗长寿面。今日是他二十五岁生辰,他身上竟得了一个烙印,沦为他人死契奴隶,伤痛交加饥肠辘辘,主人赏赐一条破烂长裤蔽体他已经感激涕零。当年他恐怕做梦都不曾想过会有如今这般凄惨遭遇吧?他心内悲苦,气血翻涌,唇角溢出血丝,细碎咳嗽声不止。
他感觉李霄雪向他这边张望,唯恐是嫌他换衣服磨蹭,急忙用手背擦去唇角血丝,调整脸上表情恢复淡然之色,强行压住咳嗽垂眸敛目回到她身后,默默跟从。
李霄雪记得寒尘的小主人身上盖了一件成人的袍子,寒尘有了长裤再加那件袍子勉强也还算可以。寒尘四肢修长,手脚比旁人大许多。女人的鞋子都太小他穿不了,这镇上能见到的男人没一个穿鞋子的,添鞋袜的事情只得作罢。
李霄雪又在街上买了些方便携带的食水,这才带着寒尘回去客栈。
两人刚进了客栈大门,小二姐就上前说道:“这位客官可算回来了。耳房那位小客人好像有事情与您商量,您若有空不妨现在就过去看看。”
12准备妥当
一听是小主人的事情,寒尘面上难掩关切之色。
李霄雪知道寒尘定然不放心他的小主人,她也确实没什么事,先回房放下手里东西便带着寒尘去到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