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德巷12号(232)
他伸手扣住她的手腕,侧着脸,无波无澜的面色问她,“所以才在傅安安那里看到点什么听到点什么,都不告诉我。”他敢保证,那天的会面,要不是涉及他们本身的原则问题,梁京甚至能全不让他知道。
“你做得出来的,你奶奶教不出会搬弄是非的孩子。”
“章先生是生气我没和你站一队?”
章郁云摇头,“圆圆,我不需要你掺和进来,你只要做我的圆圆就够了。”
“所以,家里出了这样的事,都不稀罕告诉我。”梁京受挫极了。
章郁云连忙纠正她,“相反,是怕圆圆的善心劝住我。”
梁京闻言后,听神了会儿,随即倒一杯手边的烈酒,唐突地饮下,辛辣的感官,剧烈且骤急地逼出了她狼狈的眼泪,咳嗽得厉害,章郁云取笑着伸手来给她拍后背。
梁京告诉他,她第一时间撞破他继母和别的男人,她的顾虑以及和奶奶谈话的内容。
再者,Elaine料中的,章郁云其实是知情的。
这更让梁京庆幸,她没有去拨弄是非。
但是,今时今日这个局面,章郁云选择同父亲摊牌,她说即便她事先知道,也不会劝他的,更不会再发小孩善心了。
一来章先生头些天的紧箍咒还没过去;二来,“这世上确实没有感同身受,但唯独父母恩这一点上,我敢冒进地告诉你,我必然是站你的,你为什么不信我呢?”
那日,梁家在医院闹得那么难堪,章郁云及时赶到,替她挨了那一巴掌。倘若他不来,梁京真得会受父亲那一耳光的,不是她经年脾气一点没长进。
“而是,心已经死了。当那一巴掌是两清,从此,不该不欠。”
“我晓得的,晓得你为母亲不平,晓得章先生这些年其实过得很不容易。也许有很多理由,要你骄傲地活着,但那千千万万之中,必然有一条是为了母亲的尊严,因此,挨极凉薄苦,你也不会放弃。”
Elaine说,章郁云作为家主有他不得已守护的颜面。梁京现在懂了,懂这份守护或者平衡仅仅在于,他父亲还活着,还能经营他所谓的家庭。
但是倘若他活不成了,该谁欠谁的,那也该分明两清。
这对于每个参与者都是起码的公平。
章郁云摇头也蹙眉,“不,圆圆,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好。我就是赌气,诚如爷爷说的那样,已然赌得妖魔化了,不放过任何人。”
“不放过人的人,才不会躲在这里期期艾艾。”梁京替章郁云反驳。
“我没有。”章先生喝醉了,小孩气地抢夺颜面。
梁京只关心一个问题,“你同晏云哥哥动手,这其中,是涉及他的……”
“他是章家的孩子,这一点不用怀疑,爷爷当初就验证过的。”
“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能保全晏云哥哥,才让你父亲知道他该知道的事。至于原不原谅,选择权在他手里。”
“圆圆,在你心目中,我是个歹人嘛?”
梁京用包里的湿巾小心翼翼地去拭他挂彩的唇角,自若地答,“嗯,起码是个市侩生意嘴脸意义上不好的人。”
相比,她知道的其他人都很好。譬如三哥,譬如晏云哥哥,再譬如章郁云身边的秦先生。
“但他们的好不好仅仅在于我要不要和他们来往、交心;而有个人即便是个歹人,我也只能认了,逃不过、躲不开地认栽。”
“那人是谁?”醉酒的人坚决地追问。
梁京摊开他的手心,蘸了蘸杯中没喝完的威士忌,一笔一划写他的名字:
章郁云。
第二十四章、辛苦最怜(3)
云字那一笔没写完,某人连酒渍带手指全合在掌心里,他知道是什么,“圆圆,小时候落水那次,真的是来追我的嘛?”
他看着眼前的她,想的却是远至二十年前的事。
梁京无从而知,那时她太小。
岂料章郁云俯身来就她,无关风月的一记眉心落吻,“我就当是。当初你奶奶告诉我的时候,我就认真了。”
他说,圆圆早该赖上他的,这样他能早点护着她,而圆圆也能早点偏私他。
这样暧昧的偏袒,章郁云说,夫复何求。
从前他为自己活,今后他总算可以为心爱的人活,为妻为子,
“圆圆,好不好?”
“好。”
先前他这类的求,委婉地,轻佻地,认真、不认真地说过好多回,梁京从没正式回应过他,这一回,他问得简明含蓄,她答得却坚定响亮。
“喂,听清楚了我问什么嘛,就好?”
“章先生不是在求婚嘛?我知道呀。”
“你真答应?”有人从沙发上跃起身,端正问她,更像是审。梁京早就说过,他是个商人,时时刻刻都要做生意,“那现在就去买花和戒指。”外面夜里快十一点钟了,他要去买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