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德巷12号(231)
“西门大官人见小娘子还问晚不晚?”他摘掉唇边的半截烟,抛到地上,踏灭它,继而调笑的口吻,面容却很清冷。双手来捧梁京的脸,额抵额,来探她的温度,声音轻的像是梁京的错觉,“好些了嘛?”他指她的感冒。
梁京想扒开他的手,抬头看他时,章郁云快她一步扪住她,扪她挨近在他心跳处,“圆圆,天冷了,你上回不是想给你奶奶租间带地暖的小公寓嘛?”
“别租了,就去我那里。兰舟我给他自立门户,房子他自己去挑。”
“章郁云,发生什么事了?”梁京任由他抱着,闷闷地在他怀里问他。
“就想来看看你,也叫你看看我。”二人的坚持停顿在这,在冬夜里,冷风围困着。
梁京权以为他公私两面的事,男儿也有累的时候,他碍于颜面不全部承认,想找一个暂时停憩的地方。她如果不能正面替他分担,那么起码要做他精神上的柱石。
二人相拥到最后,梁京甚至比他先失礼了,她要他今晚就歇在这里吧,外面好冷,她不忍心他再独自开车回去。
章郁云趁机添把火,“你奶奶那教养,不是准姑爷,怕不是要把我打出去的。”
梁京横他一眼:“……”
这人真的是个商人。每时每刻都有生意经,生怕自己吃了亏。
*
他们那晚分别地很平静。以至于兰舟这通电话,奔到主题时,梁京着实骇了一跳。
也后知后觉,章郁云这个家伙,他果真把她当小朋友。
少年告诉梁京,老宅那里出事了,二叔和三叔动手了。
兰舟口里的三叔是晏云。
因为什么?梁京问出口的时候,其实心里已有脉络了。
因为章郁云在父亲那里中伤了继母。
他同父亲摊牌,继母这几年陆续和一宋姓男子实质性来往过密,出入酒店记录,金钱流水记录,他撂这些证据在病榻前。
不到半日,章熹年联络了遗嘱执行律师那头。如今章家本家里流传的版本就是,老大逼宫的嘴脸,章熹年才更改了遗嘱,把手里的所有财产执行明细全转让给了老父亲。
由老爷子再重新分配。
一石激起千层浪。
老二去平旭总经办找了章郁云,兄弟俩大打出手。
“他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
兰舟这一手消息全是孙姆妈那里听来的,也是姆妈要兰舟通知梁京的,老人家原话是:这豁口的家务事全是男人对阵的话,很容易出事的,伤脑筋的就是,没个女主家在其中圆和。
兰舟这才给梁京打电话。
后者急急听了,也急急挂断。
她赶忙给章郁云那头拨电话,拨一次那头掐一次,连续三次后,梁京多少有点气恼。思量片刻,她给秦晋打电话,果不其然,对方该是和他一块。
梁京从未有过的情绪,为难人,“那你替我转告他,他可以大半夜把人吆喝出来,我现在就有权利要他还给我!”
“梁京……”
“秦先生只管原话告诉他。”
四十分钟后,梁京出现在会所包厢门口时,章郁云在她视线不远处拿冰块敷脸。
他唇角、眉骨都挂了彩,很狼狈也很失真,偃旗息鼓地靠在沙发上。
见人远远杵在门口,他的颓靡更添几分,索性丢开手里的冰块,“过来。”
当着秦晋的面,章郁云说,他不允许圆圆这么笑话他!
梁京一身白色羊绒大衣,红色的围巾,人急急赶路而来,气息还在归于平静当中,她学他的不避讳旁人,“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前些天怪我有事不和他说的人又是谁!”
秦晋自觉局外人,也不多留,临走前,交代章郁云:“别再喝了。夜长梦多。”
没了外人,梁京的女儿家心思这才剖开供他瞧。她一边摘围巾,一边气急败怪地问他,“到底同僚更重要些,事业伙伴更得信赖些,是不是?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像个傻子一样在边上,不是兰舟关心你,担心你,我还白痴一样地不闻不见。”
对面的某人,听着她的牢骚,却不置可否,自顾自地点烟。才放到唇上吸了一口,就被梁京上前摘掉了,她不肯他抽,更是当着他的面,把燃烟按灭在烟灰缸里。
她还在专心对付那烟草上的火,人就被章郁云伸手勾了去,后者很顽劣地把闷在喉头上的一口烟尽数吐到她脸上去,随即欺身而来,气势汹汹要咬人的是他,冷厮喊疼的也是他。
最后,眉眼闭着,人仰在沙发上,“圆圆,你尽管怪我吧,但我依旧要这么做。”
“我为什么要怪你。”
沙发上的人,醒豁开些眼,领会她的情绪,再听她的后半截话,“这是你的家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