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序曲(99)
“是又如何。”宋延巳这才松手,有些厌恶的甩开衣袖看她。
“哈,哈哈哈哈。”顾思珺喉咙火辣辣的疼,边咳边笑,眼泪不停地往下落,她拼了命的扯着宋延巳的袖口,“为什么!为什么!你居然知道!你明明知道!”
他看着几愈癫狂的顾思珺,掰开她死扣的指尖,平静道,“她是我夫人。”
笑声嘎然而止,顾思珺就这么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她摇着头踉跄两步,瘫坐在地面,跌了满地的珠花,脸上的笑却再也扯不出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你总说与我是一类人,可是思珺,我和你不同。”这一世,他想在阳光下堂堂正正的活着,而不是变的和他们一样,躲在阴暗的角落,可怜的像只肮脏的老鼠,他转身要离开,“我走了,你好自为之。”
“中离。”身后传来顾思珺的声音,她难得带上了骨子里的冷漠,“世上没有能永远被隐藏的秘密,我能知道,你能知道,别人就一定也能知道,要是真到了那一天,你们该如何自处。”
宋延巳伫立许久才道,“不会有那么一天。”
顾思珺坐在狐毯上,看着宋延巳渐渐远去的背影,他的脊梁那么直,他的背那么挺,却背负着足够压垮这份直挺的包袱,一时间她竟觉得宋延巳有些可悲。
顾思珺朱唇微启,声音低的只有她自己能听见,“宋延巳,你活的简直像个笑话。”
宋延巳出了殿门,张显贵正缩在角落里搓着手,见他出来,想从他脸上寻些什么,可是却怎么也瞧不出来,只好弓腰打着灯笼把他往灵堂带,不管发生啥,顾修华愿不愿意跟他,这灵总是要守的。
行到一半,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宫人慌乱的喊叫声,张显贵停下步伐,顺着声音的方向寻去,方才还好好的相思殿,如今火光四起,华贵的大殿被火龙紧紧的缠绕包围。
“走吧。”宋延巳眼睛微闭,最后还是开口出声。
张显贵飞快的看了他一眼,身子弓的更低了,恨不得长到地底下去。
顾思珺斜靠在火光之中,她平静的看着殿外宫人的神色百态,其实,她又何尝不是个笑话,忘忧被她抱着饮下,他与她的人生交织于大火,而葬于大火。
入我相思门,方知相思苦。
其实她真的是喜欢他的,可惜她活的太阴暗,寒到他想逃,亲手把开始的那点情分消磨的一干二净。顾思珺双手抱着肩,大火烧入殿内,雪白的狐毯化成点点灰烬。
第61章 万人之上
顾思珺死在相思殿的消息传入帝后耳中,她听了难免有些感叹,“万万没想到顾修华居然这般痴心,也不枉陛下多疼爱她一场。”帝后坐在殿内,安华香点了一半烟雾在殿内缭绕,周边,是愁眉不展的嫔姬,不是都爱争爱抢吗,那就一起下去陪他吧!帝后淡淡地说,“能随着陛下而去,是你们的福分。”
“帝后所言甚是。”白嫔端着茶伺候道,“妾便是想随陛下去,也没这机会呢。”
帝后眼神微动,笑着点头不言,手中的茶微温,是她最爱的银山白雾,她轻抿了口。
次日,帝后因思念陛下成疾,染症未出。
第三日,内殿下了第一道姬嫔殉葬的追封旨意,驷丽夫人曹氏,谥恭宜;云婧娥王氏,谥惠安;黎容华黄氏,谥贞惠;成充衣肖氏,谥恭定…数十名有封号无封号的嫔姬殉葬,而当日与白嫔一起奉茶的几位,皆不在其列。
巳时将过,第二道旨意便下达,先帝恩泽浃于民,定不忍重劳,故山陵制度务从俭约,内设佛殿愿择贤信居之,永以告福。
竟是免了部分嫔姬殉葬。
“你们放开我,你们这群死奴才知道我是谁么!我是驷丽夫人!”曹丽娘拼命的挣扎着,发鬓已散,她血红着眼不住的尖叫,“我有产下帝姬!我不要殉葬!我不要殉葬!”
“大监。”一位生脸的小太监快步走到张让身侧,弯腰作揖,看着驷丽夫人细声禀道,“方才老曹大人和都内大人递了话,说陛下最喜听驷丽夫人的曲儿,莫要让夫人走的时候坏了嗓子。”
张让眼神闪动,点头挥手换来了两位伺候嫔姬离去的小太监,“去,莫要让驷丽夫人坏了喉咙,不然可是罪过了。”
驷丽夫人伸手扯着太监的衣衫,不停的尖叫,声音由以往的甜糯变得嘶哑,“死奴才!你们…”
话音未落,嘴巴就被人手快速掰开,一团素白的麻布就死死的堵进了她的喉咙,她含着泪,拼命的摇头。
殿门外,老曹大人不忍再看下去,“丽娘,不要怪为父,你安心的去吧。”
“唉,驷丽夫人也是想不开,这才生了不该生的心思,如今这怕是最好的出路。”谢嘉礼见她被堵了嘴,心中微定,也收了眼神,伸手道,“大人,咱们回吧。”
“不知道老夫那不孝子…”
“冬官大人之事,家父自会尽力。”谢嘉礼话不说满,不过,该留的底线也是要留的,“实在万不得已,也不会祸及曹家。”
“那就麻烦太傅大人和贤侄了。”老曹大人看了眼背后凄楚的殿堂,终是松了口气。
女子的哭声响震殿阁,大堂上置木小床,如花年华的女子们被迫站于其上,三尺白绫套住头颅。
“送各位娘娘。”张让话音刚落,女子脚下的小床就被搬离,素白飘荡,皆雉颈而死,张让背过身去,不忍的闭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