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佛不渡癫公(162)
不等何百载说话,檀韫已经掠过他,说:“大哥,慢走。”
晚些时候,是观回禀,如海喝茶咽了气,惠王当场晕厥。
檀韫抿了口茶,说:“如海也是个忠仆,让人好生安葬了。吩咐澄明殿的人好生伺候惠王,若出丝毫纰漏,我要他们所有人的命。”
“是。”是观说,“若惠王醒来后还是不老实……”
“他若安分,就做只金丝鸟,若不安分,就去死吧。还有一件事,”檀韫放下茶杯,淡声说,“通知知早,让他出京一趟,替我‘护送’大哥一程,去皇陵的路不好走,我担心大哥在路上被匪徒截道,死于非命。”
“是。”是观应声退下。
檀韫起身走到斗室,跪在蒲团上,对佛龛合掌,叹道:“大哥忌惮我至深,如今更恨我,我又岂能不斩草除根?老祖宗,是他自己废,您别骂我呀。”
香烟袅袅,檀韫俯身磕头,起身退了出去。栏杆外的风吹得冷,檀韫放眼一望,院子里的海棠落了一地,又被吹散,直至更远的地方。
“吁!”
马车突然颠簸,而后停下,车内的何百载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也许是因为早有所料,他格外镇定,可当马夫将车门打开,他看见挡路的那辆马车时,还是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傅一声松开缰绳,从马车上跳下来,朝他笑笑:“这边匪徒多,我家世子爷担心何掌……哦不,何公公,特意来送您一程。”
死到临头,何百载也不惧怕了,冷笑道:“我和世子应该没有仇怨吧!”
“那可大得很,你侮辱了我家世子爷的白月光,朱砂痣,他恨不得把你大卸八块拿去喂狗啊。”傅一声说。
“这是真的误会。”何百载说,“我都不知道世子爷的心肝是……”
他一瞬间想通了什么,脸色骤变,“……檀韫?!”
“有这么震惊吗?”傅一声不满地说,“我家世子爷一心痴恋檀监事恨不得把人镶嵌在心尖上日夜看顾一眼不挪,这不是很寻常的事情吗?你的震惊是什么意思?你想表达什么感情?你是不是不祝福我家世子和檀监事,你是不是觉得他们不般配?你敢这么想你就死了!”
“我本来马上就要死了。”何百载冷漠地说。
傅一声愣了愣,“对哦。”
“世子爷,就算你倾慕檀韫,也不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吧?我何时羞辱过檀韫,就算我有这个心,我也没有这个力。你的心肝是什么人,你难道不清楚吗?”何百载只觉得自己从没有受过如此奇耻大冤!
“落絮。”
马车里传来傅世子的声音,何百载蓦地静了。
“你把此人送到御前,存的什么心?”傅濯枝说,“还是你到现在都不觉得此举是在轻贱、侮辱檀驰兰?”
他轻轻叹了一声,“何百载,你知道你为何会输给檀驰兰吗?因为你不仅很蠢,还狂妄自大。你既忌惮檀驰兰,又总是因为他年轻而轻视他,总觉得自己一把年纪不可能斗不过这么个小子,可脑子和手段从来就和年纪不绝对等同啊。”
车门打开,露出傅濯枝嘲弄的脸。
“就好比某些蠢货一样,他们听说过檀驰兰的手段,却仍旧从心底里把他当做靠着圣宠上位的佞幸,因为手段还没有结结实实地落在他们身上,所以他们高傲的自尊尚吠吠叫嚣。当年的傅赭是一个,太后是一个,你也是一个。”
傅濯枝轻笑,“真让我不高兴。”
“我也很痛心。”何百载笑道,“金尊玉贵的傅世子竟然甘愿做檀韫的袍下臣。”
“只要他肯摸摸我,我对他摇尾巴的时候都恨不得多长十条,此间乐趣,将死之人是不能体味的。”傅濯枝遗憾的看着何百载,“不过,你还能体味另一种浓烈的情感。”
何百载后颈一凉,傅一声的刀已至面前。
“你该面朝莲台所在,永远跪地稽首。”傅濯枝悦然道,“当然,是以白骨的方式存在。”
第63章 檀韫刀
两日后, 应知早入宫回禀。
“这么看来,咱们是晚了一步。”檀韫说。
应知早说:“何百载脖颈上的刀口不是一刀毙命,倒像是故意让他多受了点罪。他的尸体被吊在树干上, 是跪着的, 卑职望了一眼,似乎是朝着皇宫的方向。但卑职顺着周围仔细探查了一番, 除了马车留下的车辙印,没有别的人。”
跪着?檀韫若有所思,说:“何百载得罪的人不少,一朝失势, 被人除去也不意外。只是坐着马车去杀人, 这人倒是半点不将何百载放在眼里。罢了, 辛苦你跑一趟了,且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