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令被冤枉數次，亦未供出婉兒，綠芙心下衍生出一絲羨慕。在這冰冷的深宮，真情何其難得。

“求姑姑放過小令，至少留他一條生路！”婉兒的額頭磕在地上，一下一下。

薛晴羽及時出現在門口：“好瞭，你先起來吧。其餘人，都去歇著吧。”

婉兒擡頭，看向薛晴羽身後，見無人，眼底閃過濃鬱得化不開的擔憂。

薛晴羽看著玩兒額頭上的紅包，柔聲叮囑綠芙：“這兩日，將婉兒關在你屋裡，莫與任何人接觸。今日太晚瞭，明早，咱傢自會向娘娘稟明一切。”

“是！”綠芙領著婉兒離去。

薛晴羽快步走到無人處，借著月色，取出袖口的東西。雕刻著梨花的銀勺閃爍著清冷光輝，纏繞著勺子的小紙條打開，是熟悉的字體：

“子時，禦花園假山。”

薛晴羽看完，收起銀勺，用火折子點燃小紙條，直至燃盡。子時的皇宮除瞭巡邏小太監和大內侍衛，再無他人。

薛晴羽打小在宮中長大，熟悉地形和輪班制度，抄羊腸小道來到禦花園。四周靜悄悄的，薛晴羽剛走到假山附近，一隻手伸過來，拉扯薛晴羽到假山後。

“是我。”蕭清鶴扯開臉上的黑色面罩，悄聲道。

薛晴羽上下打量蕭清鶴，後者一身夜行衣，還蒙著面，一看就不像好人。

“你這是……”

蕭清鶴雙手按住薛晴羽的肩膀：“這不是重點，宮中戒備森嚴，朱效無法近你身，加之伴君如伴虎，我豈能安心？”

“這麼晚，你是如何進來的？待會兒如何出去？”

蕭清鶴正色：“這不是重點，你可知，自你入宮，聖上以東緝事廠中元節損傷慘重為由，抽調京營中人填補空缺。”

薛晴羽駭然：“蕭清鶴，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你究竟安插瞭多少眼線？”

“若我再不作為，豈非要看著心愛之人身陷囹圄？”

薛晴羽暗暗心驚，蕭清鶴什麼時候起，足以做到消息靈通、出入自由？

“蕭清鶴，聖上一旦對誰起疑，再不會放下，你可千萬小心。”

蕭清鶴哭笑不得：“你怎麼反倒擔心起我來瞭？”

下一秒，薛晴羽落入一個寬大溫暖的懷抱，入宮後的疲憊一掃而空。

“還有一盞茶功夫不到，侍衛便要換班，你快走。”薛晴羽掙脫蕭清鶴懷抱，推搡著對方離去。

蕭清鶴依依不舍看著薛晴羽，戴好面罩，轉身快步離去。薛晴羽駐足良久，方悄悄回到鐘粹宮。

鐘粹宮靜悄悄的，薛晴羽確認四下無人，快步來到偏殿。

“薛掌印。”一道清亮的女聲自身後響起，嚇得薛晴羽心髒驟停。

薛晴羽緩緩轉過身，卻見綠芙捧著食盒，笑意盈盈。

“薛掌印，奴婢離開小廚房前，發現剩餘不少精致糕點，想來是因為娘娘今日沒怎麼吃東西，便私自做主，帶過來瞭。”綠芙小臉一紅，遞過食盒，“感謝薛掌印整日奔波，替娘娘分憂。”

薛晴羽木訥接過盒子：“有勞，時候不早，去休息吧，明日還要忙活。”

綠芙擡眸掃視薛晴羽，欲言又止，終是什麼都沒說，福瞭福身離去。

薛晴羽打開食盒，各式糕點花紋精致、氣味香甜，愣是沒胃口。蕭清鶴冒死入宮，帶來瞭東輯事廠的消息，可見周嘉昊已經有所動作。因原主是戀愛腦，這些年皆是奉命行事，東輯事廠沒什麼可查。薛晴羽唯一擔心的，是她信賴的屬下被逐一污蔑、罷黜。

這一晚，註定睡不踏實。翌日一早，薛晴羽便起身換衣，今日挑瞭件藏藍色常服，長發用碧玉簪束起，幹凈利落。推開偏殿木門，綠芙正巧走過來，微微一笑。

“奴婢正打算來喊薛掌印起身，早膳好瞭，娘娘喊您過去呢。”

“這便來。”薛晴羽又理瞭理衣領，雖綠芙往正殿走去。

蔣菡今日容光煥發，瞧著比昨日精神不少，看到薛晴羽來，便屏退左右，招呼綠芙給薛晴羽佈菜。

薛晴羽待大殿正門闔上，方開口：“都辦妥瞭，小令已‘交代’安貴人吩咐他辦的事，在昨日的湯羹中放入瞭夾竹桃花粉。臣已將其敘述過程記下，稍後便面呈聖上。”

蔣菡一副意料之中的樣子：“有勞薛掌印瞭。”

“臣還有一事稟告，小廚房食材被偷竊一事，雖是小令所為，卻是為討同鄉婉兒歡心。臣看過庫房記錄，每日減損，無傷大雅。真情難得，念在小令也願乖乖配合，為娘娘效命的份上，臣懇請娘娘放過他們二人，待風波過去，讓小令從辛者庫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