殳柏難得有一種無力感，“宗主，我們在北海。”

“啊？”

寧長瑛接過通訊靈石：“爹，我們迷路瞭，現在在北海。”

對面沉默瞭將近半柱香。

“爹，我們現在要回去瞭。”寧長瑛想斷掉通訊。

“等下，讓你師姐聽。”

宗主嘆瞭口氣：“你們沒事兒就行，大傢都好好的吧？”

殳柏轉頭看瞭一眼乞丐一樣渾身酸臭骯髒的所有人，面不改色道：“嗯。”

“那就先回來吧。”

“阿柏，辛苦你和妝雲先走一趟，既然在北海就去沿海的北鼎城處理一下邪魔作亂，順便取回你師尊為軒澤定的薄劍。”

殳柏應瞭一聲斷掉通訊。

“走瞭，回去瞭。”

她感受著身體漸漸回暖，意識到已經脫離瞭控制，擡手召出木舟。

久違的木舟出世，龍頭高昂著發出一聲駭人的龍嘯聲。

大傢魂不守舍地上瞭木舟。

木舟浮出海面，烈陽照在臉上，瞇著眼睛有種再次回到人世間的超然感覺。

海底長久的黑暗和驟然明媚的陽光，那種溫暖驅散瞭心中的陰鷙。

等晚間都洗漱恢複過來，在空闊的甲板上拿出各自偷偷夾帶在法器中的零嘴，暢聊人生仙途。

殳柏靠著鐵欄桿，煙槍燃起朦朧的白煙，在蒙蒙的煙中向來兇厲旖麗的臉變得柔和一些，長睫懶懶地垂著。

“師姐。”殷衡舟湊過來坐在她旁邊，“你和妝雲師姐去北鼎城能帶著我嗎？”

“我沒意見，”她含著煙嘴模糊不清地說著：“你去問妝雲。”

殷衡舟也是笑不出來，他當然去問瞭妝雲，妝雲才不願意放過和大師姐二人世界的好事，還能帶著他？

他訕訕地說，“那算瞭吧。”

殳柏仗著身高居高臨下打量瞭一會兒他用手撐著擠出一點少年人嬰兒肥的臉：“你多大瞭？”

“我？”殷衡舟黑白分明的眼眸閃爍著細光：“我十七瞭師姐。”

他聲音很輕：“師姐肯定認出我瞭。五年前師姐叫我來找你t，我從未忘記。”

殳柏可有可無地點瞭下頭：“覺得劍宗怎麼樣？比起那呢？”

殷衡舟知道她說的是萬魔窟，他有些失笑。

師姐不會覺得魔族與劍宗有什麼可比性吧。他回歸魔族王室，魔尊待他像是寵物，上面的蠢貨大皇子沒什麼事情就折磨他一頓。

還不如人間。

師姐會踹翻污蔑他偷包子的所有人，說相信他。

“師姐，劍宗就像我的傢。”

說這話時他擡起眼睛看向燈火闌珊的甲板中央。

形形色色的人影裡，有平時大大咧咧實則心思細膩的妝雲師姐，有半夜爬小腸時偷偷用腦袋抵著他背打瞌睡的師兄，還有同為新弟子卻在危機險要時刻把他往身後推的師弟。

然後，

就是身旁永遠真誠熾熱的師姐。

如果人一定要有傢。

劍宗就是他最溫暖的巢穴。

小魔頭（8）

這荒唐的一趟旅途雖然充滿槽點, 但並不妨礙無妄仙宗的道友和劍宗建立起深厚的情誼。

他們返回的時候三步一回頭，剩餘的劍宗弟子也滿眼不舍，還相約明年烈夏再一起同遊。

殳柏帶著妝雲乘船向北鼎城方向, 與他們截然相反的路徑。

“殳道友！”

宮裔寒最後關頭突然遙遙喊瞭一句。

她擡起眼眸, 曦光折射在幽深的眸中，半邊豔麗的眉眼在陰影交界處略顯鋒芒，支著一隻漿，散漫地揮瞭下手。

一葉扁舟就在汪洋的大海慢慢飄遠。

直到水天相接的地方，化作黑點。

“師姐, 就在前面瞭。”

妝雲顯得有些興奮, “北鼎城是我祖籍處, 我是在那裡土生土長的，雖然城裡不怎麼熟悉, 但是郊外那可是我的快樂老傢。”

“我老爹從小就很少讓我和沒有修為的凡人接觸，我天生怪力，沒孩子可以和我玩，就隻能和他玩。”

小船靠瞭海岸，海岸邊海灘上全是漁船和正在倒網曬網的漁民。

這是一個依海而建, 靠海吃海的小城。

殳柏背著劍匣活動活動坐僵瞭的筋骨, 修長有力的四肢舒展開來，她按按脖子, 像一隻吃飽後饜足發懶的黑豹。

“走瞭。”

她拉妝雲一把, 看向瞭小城內熙熙攘攘的人群。

“看著挺正常, 哪有邪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