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快步向玩傢住處趕去。

一進門，就聽見陳雨在哭。

張浩、孫一、路樊野、陳雨，沒有呂前。

孫一的臉色很差，腹部綁著的繃帶還在滲出血色，罵罵咧咧。

張浩沉聲同蒼白著臉的路樊野在說些什麼。

見到許蔚，陳雨驚詫地退後幾步，胳膊的傷撞到本就破爛不堪的桌角，痛叫一聲摔倒在地，桌子也塌瞭。

張浩一副活見鬼的模樣。

許蔚踏進門檻的腳步停佇：“怎麼瞭？”

“你，是人是鬼？”孫一警惕地打量她。

許蔚眉梢一挑：“我不在的時候有人假扮我？”

陳雨呆坐於地抱著手臂，又是期盼又是畏懼地望著她。

張浩不停向路樊野側目，像是想問什麼又沒敢說。

許蔚一個人與四人對峙，詭異沉默的場面持續瞭許久。

“是她嗎？”張浩忍不住問出口。

路樊野自她進來便以一種複雜的目光凝望，此時終於開口：“許蔚。”

許蔚毫不畏懼地走近，與他對視，從鼻腔裡“嗯”瞭一聲：“看夠瞭？錨點沒錯？”

迎接她的是一個緊緊的擁抱。

他的手牢實地圈住她的腰，衣服上殘留著的青檸味撲面而來，低下頭輕輕湊近，溫熱的吐息噴灑於頸窩，鼻尖眷戀地蹭瞭蹭。

像是迷失瞭許久的旅人，終於在此刻找到瞭他的歸途。

陳雨猛然爆發出的嚎啕大哭成瞭難以忽視的背景音，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不停地打嗝，語言破碎而無力。

“早一天，要是早一天回來就好瞭……”

“為什麼偏偏是現在……”

“呂前，呂前……嗚嗚嗚……”

孫一也紅瞭眼眶，抱著手背過身去。

張浩嘆一口氣：“回來就好。”

許蔚小心翼翼地回抱路樊野，以防牽扯到他背上的傷口，輕輕拍瞭拍肩，被後者摟得更緊。

“發生什麼瞭？”

陳雨失去語言能力，孫一在壓抑情緒，張浩搖頭嘆息：“我都不知道該從什麼時候說起。我們……從地底出來後，發現瞭你倒在地上的屍體，路樊野不相信你會死，於是大傢一直在找你，直到……第二天。”

“那天早上起來，一切都變成瞭第一日的模樣，我們被關在牢房裡，好不容易跑出來重聚，卻像被詛咒瞭一般，陷入三天的循環中，每當第三夜過去，一切重新歸零。”

孫一抹去眼角淚水：“我們在這個循環裡整整捱瞭三個月，嘗試過無數辦法打破循環。有一次我和呂前成功找到瞭小男孩的屍體，但有鬼怪突然扮作‘你’出現，搶走屍體還打傷瞭他，以後的每一次，每當我們要成功的時候，就有各式各樣的‘你’來阻止。”

“實在不得已，我們隻能想盡辦法殺死……扮作‘你’的東西。後來，循環終於被打破瞭，村子裡突然變得荒蕪破敗，村民們也成瞭枯骨，一到夜晚就會追殺我們，而後，循環再次開始瞭……”

張浩哀婉：“呂前他……因為無法忍受沒完沒瞭的循環，昨天與鬼物同歸於盡瞭。”

陳雨抽噎：“是我沒看住他，他精神恍惚得很嚴重……”

說到這裡，她又一次控制不住情緒，崩潰大哭。

“隻差一天，隻差一天啊……”

“抱歉……我來晚瞭。”

荒村六日談（十四）

遲到瞭三個月的遊街終於得以繼續。

枯骨集群，嗩吶鑼鼓喧天，骷髏跪伏於地，向神廟所在的位置膝行。

破爛的房舍與爬滿青苔的石板路，野草茂盛，密林深處不時有漆影略過。

許蔚遠望這群骨人。

被獻祭的幾具骷髏一邊哭一邊被摁在神廟前，持刀的骷髏一刀砍下去，骨腦袋落地。

等待已久的骷髏群忙一哄而上，指節在空氣裡抓握，向嘴裡塞著不存在的血肉。

“好餓好餓……”

“不夠，不夠！”

“長生不老……”

它們呢喃著，動作慢下來，頭顱在空氣裡逡巡，尋著氣息慢慢轉向身後。

像是終於找到瞭目標，它們搔動起來，推搡著朝後方漫湧。

“許蔚姐，真的沒問題嗎？”陳雨哆嗦著躲在張浩身後，洶湧的骷髏大軍正向他們飛速靠近，“我們之前完全無法突破過去，這群東西打不死，能無限再生……”

許蔚向前靠近幾步。

剎那間，震耳欲聾的樂曲響起，帶著激烈節奏，籠罩向骷髏大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