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響顫抖著伸出圓胖的指頭，指著薑樂，抖阿抖。

他動作熟練地脫下另外一隻鞋，攥在手中：“老子今天非得抽你不可！”

“救命！”

“要窮你自己窮，拉上全傢算什麼英雄好漢！”

“毒誓存在的意義隻是為瞭證明我的決心與這件事之可行，爹爹你就不能往好處想想？”

“你想讓老子窮困潦倒就不能！”

新一輪你追我趕開始。

……

鐘離婉飲瞭口茶，慢悠悠看向面前眉眼與薑響極為相似的小姑娘。

第一個念頭是，原來薑響還生瞭一雙漂亮的丹鳳眼。

可惜瞭，那傢夥管不住嘴又行事憊懶，自年輕時起便生得圓潤肥胖，除瞭知道他不醜之外，竟看不出確切長相。

但她記得，薑響的夫人有一雙杏眼，眨眼看人的時候，總顯得無辜又單純，就像她本人一樣。

所以這小姑娘的丹鳳眼，隻能是從薑響那遺傳過來的。

眼中的機靈和狡黠都與其父如出一轍。

她和善地笑瞭笑，徐徐開口：“聽說，你要見朕？還要和朕談筆大買賣？”

這笑容看得薑樂先是一陣目眩神迷，幸虧殘存的意識提醒她這是禦前，她此番更是帶著重大責任來的，便連忙收回過於熱烈的眼神。

不著急不著急，慢慢來。

陛下既然肯召見自己，有一就有二，她一定能讓陛下對自己印象深刻的。

這般想著，她強按下激動，規規矩矩地行瞭禮，這才揚起近乎完美的得體笑容：“是的，陛下。”

“說說。”

“在那之前，請允許小女與陛下坦白。四十萬貫，並非小女一人所得，而是另有一位姐妹與我聯手。而其中大半掙錢的主意，也都是她所出。”

她就看到陛下挑瞭下眉，似乎並不意外：“你這般大度給朕介紹她，是覺得朕應該重用此人？”

“啓稟陛下，是。”薑樂毫不遲疑，篤定地回答：“我們知道陛下十分看重女學，也是為瞭給天下女子走出四方內院的機會。我等不才，想為陛下盡綿薄之力。”

龍椅上，一國之君始終面色平靜，看不出喜怒，隻是淡淡問：“就是這筆生意？”

“聽說百藝閣中，有一醫學院，陛下特地請來瞭三位當今醫術冠絕天下的神醫。小女鬥膽，想問陛下，這三人之中，可有精通婦科的聖手？”

陛下遲疑瞭片刻：“三位先生所學繁多，皆有涉獵。”

“請陛下恕罪，小女鬥膽再作一問。陛下當時決定創立女院時，曾在朝堂之上親口說過，男院學什麼，女院也學什麼。那百藝閣女院創辦至今，有多少女子入瞭醫理一道？”

話音剛落，她就感覺陛下看她的眼神裡，卻慢慢帶出瞭一絲笑意。

那從進門開始就壓得她心裡惴惴不安的威壓，總算是散去瞭一些。

“百藝閣是為上完五年義學堂的孩子，成績優異，又對知識心向往之，才特設的學府。如今女學初辦，許多孩子還在摸索著學習最基礎的東西。”

她聽到陛下用溫柔瞭許多的語氣回答。

那就是沒有瞭。

“那這五年，百藝閣的醫學院豈非要荒廢著？三位先生的精妙醫術，也要束之高閣？”

“大膽！怎麼跟陛下說話的？”

身側伺候著的內侍總管連忙尖聲提醒：

薑樂整個人有一瞬間的僵硬。

糟糕，陛下的笑容太溫柔，讓她有些忘乎所以，迫不及待想說出更多好主意來換取她得賞識，不免激進瞭些。

方才那話居然帶上瞭一絲指責的意味。

不過幸好陛下似乎並沒有追究的意思，揮手示意那名內侍總管不要大驚小怪後，又自顧自地問她：“那你說，該如何是好？”

薑樂喜不自勝：“曾經在金陵城郊，有個黑瞭心的醫館。那館主表面上相貌堂堂，人模狗樣，實則陰險狡詐無惡不作。他從人販子手中低價買來許多容貌平庸，勾欄瓦舍看不上的孩子，說是好心收養瞭，讓孩子們在醫館裡做個學徒雜工來抵債，他能給的不多，隻有一日三餐和滿身清白。鄰裡聽說，甚至誇贊此人是天上地下僅有的大善人，他那醫館也因此在方圓五十裡內聲名鵲起，許多人傢有瞭頭疼腦熱，需要抓藥，都優先去他傢醫館，他也因此不但得瞭善名，還厚瞭腰包。”

鐘離婉聽得入神，她發現薑傢人還有個顯著的優點，那便是口才好，口齒清晰，聲情並茂，天生就是真是講故事的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