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出身漁傢，生在船上，長在船上，他們是沒有土地的人，總是被岸上的人看不起。

幾個漁傢孩子你推推我，我推推你，全藏在瞭為首的那孩子身後，一個個恨不得全藏到人傢的影子裡，叫宋小月的目光落不到自己身上。

為首的那黑小孩心裡也慌，緊緊攥著的拳頭裡全是冷汗，抿著嘴唇，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他平時也是個口舌伶俐的孩子，但不知為什麼對上昂著小腦袋，站在高瞭幾階樓梯上的宋小月，下意識覺得自己矮瞭人傢一頭。

宋小月見他久久不回話，心裡有些不耐煩，她也是榕樹巷裡的孩子王，和同齡的小孩一起，本來就是性子比較霸道的那一個。

“怎麼不說話，你找我美娘姐姐幹什麼！”

黑小孩聽著宋小月高揚的音調，心裡莫名就多瞭一股說不清的氣，或許就是這股莫名其妙的情緒，讓他生出瞭一分勇氣，黑小孩猛地擡頭，沖著宋小月兇巴巴道：“不關你的事！”

然後不等宋小月回答，率先跑掉瞭。

其他孩子見自己的頭頭跑瞭，一下也慌瞭，緊忙跟在黑小孩身後一起跑瞭。

“喂！”宋小月追瞭幾步，沒趕上幹脆就不追瞭，她肚子撐得慌，現在跑步肚子痛就算瞭，要是把中午吃的都吐出來，那豈不是虧大瞭！

宋小月什麼都吃，就是不能吃虧！

這邊宋小月前腳才回到趙傢關上院門，後腳李抗美和趙三姐就手挎著手親密回來瞭。

宋小月忙重新打開關瞭一半的院門：“美娘姐姐！”

宋小月眼裡隻有會做好吃的美娘姐姐！

“小月，三表姐也和你美娘姐姐一起呢！怎麼光看得見你美娘姐姐，看不見你三表姐？！”趙三姐幾步過去，捉住宋小月的白胖小臉，使勁一揉搓。

其實趙三姐還想要打趣李美娘是宋小月的未來嫂子，想說這對姑嫂一傢人，感情好，但是念著自己沒多久時間也要出嫁瞭，她怕李抗美和宋小月反過來打趣她，就遺憾把這話藏到瞭心裡。

見著宋小月半開著門，趙三姐還誤會瞭。

“小月，你這是一刻都離不開你美娘姐姐，她就和我去買點繡線，你就在門口眼巴巴等著？”

“不是！”宋小月晃著腦袋逃出她三表姐的魔爪，“剛剛有人敲門……”宋小月說起剛剛有一群小孩過來要找李抗美的事情。

“找我？！”李抗美指指自己。

宋小月把幾個小孩的樣貌說瞭一遍，李抗美心裡就有數來找自己的是誰瞭。

趙三姐有些好奇：“美娘，誰來找你？你傢裡的親戚？”

這事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李抗美搖搖頭，說出瞭幾個小孩的身份。

“不是，我爹娘去瞭之後，傢裡就隻有我一個人瞭，我在柳溪也沒有什麼親戚，那幾個孩子，算是……鄰居吧。”

李抗美想著，幾傢人的船就拴在旁邊，也稱得上是鄰居吧。

“哎，美娘，對不起……”趙三姐知道李抗美無父無母，但不知道她連一個親戚都沒有瞭，問完話聽到李抗美的回答，才察覺自己說錯瞭話，緊忙同李抗美道歉。

趙三姐原本也是不怎麼喜歡李抗美的，但是自打李抗美露瞭一手，她有所求，改瞭態度和人親近起來之後，才發現李抗美壓根沒有四堂妹在背後蛐蛐人時說得那麼不堪。

不過七八日光景，她和李抗美，連帶著她姐還有二嫂，感情都是與日俱增。

“不說這個瞭，今日繡線買得鮮亮，三姐你教教我，你那胖娃娃是怎麼繡出來的，讓我也為你的百子被出一份力！”李抗美一手握住趙三姐的手，另一手牽起宋小月的小手，嘴上一邊說著轉移話題的話語，一邊把兩人拉著往屋裡走。

他們進屋沒多久，趙二姐也回來瞭，手裡還提著一尾黑魚。

“二姐，你買的魚？”趙三姐問。

趙二姐搖頭：“不知道誰掛在咱傢門口的，我就提進來瞭。”

這尾黑魚個頭還不算小，少說也有四五斤。

“誰忘在咱傢門口的？”

“咱傢這是後門，來往都是街坊鄰居，而且那魚是掛在咱傢門口的那株橘子樹上的，爺爺的橘子樹都被壓彎瞭。”

趙二姐和趙三姐一問一答的時候，李抗美心裡有數瞭。

“我可能知道這魚是誰掛門口的……”

幾個漁傢小子前腳來趙傢找她，後腳趙二姐在傢門口白撿一條大黑魚，這黑魚是誰任門口的，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