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殿试成绩已出。”

安厌擡起手中那份策论，擡眼看龙椅上不知道又发什麽疯在那儿傻乐颠颠的楚时鸣，声音冷淡，“臣以为，本卷可为头名。”

她身后的翰林学士齐齐颌首，毫无异意。

小太监将那份策论呈了上去。

楚时鸣控制自己从安厌身上回神，拿过策略低头一看，字迹遒劲，简洁有力，见解独特。

题目是安厌出的，策略他又看不懂，只能粗略一观。但光看卷面和字迹，就可以称得上是字压天下。

见字如见人，大小一致，端庄有度，笔力遒劲，温润而雅。

试卷采用糊名制，又有这麽多位翰林学士同时点头，这份策论的文采绝对没有任何水分，理应是头名。

楚时鸣放下试卷，交由文武百官传阅，偷偷观察他们的面部表情，发现见者无一不是被那份策论折服，一边看一边眼中异彩连连点头，与其他同僚交头接耳。

看来点这份策略当头名没错了。

“衆卿家都已传阅过，无人有异议，那便特此钦点这份策论的作者为状元。”

楚时鸣转头看了一眼自己身旁惯常负责伺候笔墨的小太监，“拆封看看是哪家子弟。”

“是。”

小太监拿出拆封的小刀，裁开密封线，眼睛却慢慢瞪大。他下意识看了看下方的安厌，又转头看了看楚时鸣。

“愣着做什麽？”楚时鸣有些好奇，“这今朝的状元郎是哪家学子，不妨念出来让诸位都听听。”

“啓、啓禀陛下，新科状元，默惊棠，籍贯空白……庶民。”

一个庶民…考上了状元？

史无前例，满朝皆惊。

文武百官身后站着的多数进士学子甚至脸色惨白，如遭雷击，眼前晕眩，仿若天都要塌了。

参加会试并通过了的考生总共300人，其中世家235人，寒门63人，庶民只有2人。

寒门哪怕落魄，好歹有出名的祖辈，也算是士人，家中家学流传，考上并不为过。

可庶民就是世世代代的平头百姓，世世代代的下等贱民！

就算安厌广开学府，自掏腰包为那些平民子弟提供饮食和书籍，但那才多久？三个月有吗？

竟然就让一个半途才开始念书、一无名师辅导，二无终日空閑的贱民考上进士，现在还考上了状元？

那他们这麽优越的条件，苦读这麽多年，还被这样区区一个贱民比下去算什麽？

他们会彻底沦为家族的耻辱！这一辈子都再也不能擡头见人！还会令整个家族蒙羞！

站在大殿中各大世家门阀的文武百官也是脸色铁青。

他们从考生入手，在会试前用各种方法把那些庶民刷出去，就是为了换一个渠道钻安厌的空子保证利益不被动摇。

威胁、提前收买、下药让其无法考试，一衆手段下来，参加会试并成功通过的庶民就只剩下两个。

这两个，还是怕做得太难看让安厌当场翻脸，看在安厌的面子上做样子专门留下的。

谁料这里面居然出了个状元？

楚时鸣看着面色铁青的群臣和百官之首泰然若素的安厌，开口道，“默惊棠是谁？宣。”

殿外，300进士中，一个人影在周围学子惊诧、愤恨、仇视、嫉妒的複杂目光中出列，踏入金銮殿中。

“学生，默惊棠，拜见陛下。”

通过殿试，入殿皆是天子门生，他自称学生，擡手遥遥一拜。

待他擡起头来，赫然露出一双温柔的金蓝色的眼睛，和殿中，除了楚时鸣以外、无人不识的脸……

——和先帝一模一样的脸。

“这——！”

“…先帝陛下？”

“怎会如此相似？”

文武百官陷入一阵嘈杂和不可置信的混乱。

的确…除了眼睛的颜色不对以外，那张脸完全和先帝一模一样！

楚时鸣不认识先帝，但听见他们难掩音量的讨论，也清楚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了。

他忽然有些慌张，转头看向百官之首，却发现原本冷淡疏离，事不关己站在最前方的安厌眼睛都快要挂在那个“默惊棠”身上了！

专注、势在必得。

安厌什麽时候在他面前露出过这副表情！！跟狼盯上肉似的！

就因为这默惊棠比他更像先帝？

狐貍精！

楚时鸣看向默惊棠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比殿外的那些新科进士还要嫉妒。他故意不说话，就像家中正室故意不接小妾敬的茶一样，仗着自己皇帝的身份想给默惊棠一个下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