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若不是我……你的父母，还有我的同袍，皆不会落得这般凄凉下场。”

“！不是，这烂人说的话，你们怎麽还真听啊？”宁知急了，手下舞得愈发生风，几乎拿出了片肉的实力，将林拓打得招架不住，“你小子把人割成这样的？我让你也感受下被片肉的感觉！”

明霁继续道：“从前我说，你长大了便知晓，这仇要去同谁报。如今，便是时候了，玄天司当年纵火的人，我已经杀了，但归根结底，若不是我……锋芒太露，招人嫉恨……，若不是我桀骜狂妄，没能意识到那拙劣的计谋……”

他有些说不下去，顿了顿，语带艰涩，一字一句道：“都是我的错，你杀了我，便可替你父母报仇了。”

百里书南只觉恍若有把重锤重重砸下，砸得她发懵。

明霁原来……一直是这样想的麽？

他背负着三军将士的命，一步步走到今天，怪道他活得这样萧瑟寂寥，好似行将就木的老者一般。

明明他曾是三军之中，最耀眼的那颗将星啊。

两行清泪从百里书南脸上落下，她不知，她一直都不知道，原来明霁心中背负了这麽多的苦痛。这个顽固的人，将所有罪责都背在自己身上，日日责问，夜夜反思，这样的痛苦他偷偷咀嚼了多少回、多少年？

百里书南回想起每一个辗转不能寐的深夜，他像燃尽的灯烛，坐在灯光下，一声声叹着，熬着，直熬得自己也如那烛火般，油尽灯枯。

年幼的百里书南不懂，今日的百里书南终于懂得。

可，是不是已经太晚？

“小书南，别哭，别哭。”明霁手忙脚乱替她拭去脸上泪，“都是师傅不好……不，我不配当你师傅，你用我的剑杀了我，替你的父母报仇吧。”

明霁颤抖着，将一把通体雪白，散着阵阵寒意的长剑塞到百里书南手中，剑身极薄，剑柄处刻有一朵白色祥云，却带着沖霄的气势。

这便是开天剑？当年明霁便是以此剑手刃血敌，又一剑斩断通道，落下封印？

这麽多年，百里书南从未见过明霁再持这把剑。

她真想再看一看当年的少年将军啊，寒光照银甲，剑气沖霄汉。

那个她记忆中比朝阳更火热的少年将军。

宁知见百里书南恍恍惚惚真提起了剑，恨不得一张大饼抡醒这个傻姑娘。

“你的仇人在这儿啊！快醒醒！”

林拓快慰道：“没错，好姑娘，朝着你眼前这人刺下去，你便替你父母报仇了！你父母同你那可怜的阿姊，九泉之下也会感到宽慰的！”

明霁缓缓闭上眼，带着解脱的笑意。

百里书南眼神逐渐清明起来，她握着剑，站起身，眼神坚定。

“我要杀的人，从始至终，只有你玄天司！”百里书南冷声道。

百里书南提剑向前，剑光划破长空，带起耀眼寒芒，如星点洒落，朝着林拓的咽喉呼啸而去！

宁知见状心下赞叹，侧身让开，将这带着睥睨杀意的一剑，让给百里书南。

林拓带着惊恐与不可思议，尖声道：“你要杀我？！”

他猝不及防，避无可避。

然而，这一剑却终究没能刺到他。

大地陡然间震颤起来，阻了一剑去势！

百里书南的剑，擦着林拓脖颈险而又险滑过！有鲜血飞溅而出，却只划破皮肉，并未伤到要处。

与此同时天边炸开一道剧烈的、绚烂的紫光。

人类、妖类惊恐奔走的呼号声响起，大地的震颤还在持续，震得房间灰尘扑簌落下，震得所有人都站立不稳。

宁知：“……这是？”

明霁神色肃穆：“久幽界链接人界的通道，要被打开了……是谁？”

百里书南捂着嘴，连连后退：“是刺猬，怎麽办，来找林拓之前，我将解开通道封印的位置告诉了刺猬，叫他过去了！一定是他打开了通道。”

林拓闻言放声狂笑，笑弯了腰：“好你个明霁教出来的好徒弟啊！你亲手斩断的通道落下的封印，如今却要被你徒弟打开了！她要带着这久幽界嗜血的妖类回归人界杀个片甲不留呢！”

“如何，又一次站到同样的位置，你拦是不拦呢？我们的大将军明霁。”

第132章 地狱象

林拓问得挑衅。

百里书南一秒迟疑也无, 将剑递给明霁。

明霁骨节分明的手接过剑来，恍惚想起当年自己与这剑征战的饮血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