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崩溃地重複，眼泪完全盖住了视线，仿佛在这一刻又回到了那个漆黑的帐中，无形的咒灵以一种无法被撼动的力道撕扯着她的身体，喉间一片血淋淋的甜腥味。

于是在被抱起来坐进男人的怀中时，白鸟梨生想都不想，张嘴就狠狠咬了上去。

她不知道自己咬的是哪里，但一定咬破了皮，咬出了血。但她没有松口，而是更用力地收紧牙关，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如同濒死的小兽，在一片胡乱的泪意中垂死挣扎。

如果可以。

她想咬死五条悟。

五条悟没有挣扎。

他只是抱着她，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像是被她哭到喘不过气的控诉刺痛良心，所以任她咬任她发洩，假惺惺到虚僞。

白鸟梨生开始干呕。

她哭得太厉害，劫后余生的庆幸，被人逼着面对咒灵的愤怒，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一口气没喘上来，嘴一松，接着就是窒息。

她不记得五条悟是什麽时候走的，甚至记不得来叫他离开的男人是谁。

她的全部记忆，都只有家入硝子弯下腰来用手捧住她的脸，与温热掌心相反的，是她语气极冷的一句话：“你在这，她平静不了。”

五条悟离开了。

白鸟梨生昏了过去。

世界在不断地旋转，所有意识都在清醒与昏沉中来回转换。每每在湿成一片的枕头中睁开眼睛，都会看到家入硝子坐在床边的身影。

对方眼底的黑眼圈好像更重了，但每次对上她的视线，也不知道是不是夜色的关系，女人露出的笑容都会变得很温柔。

她会站起来给她倒来一杯温热的水，夜里的声音很轻很轻：“已经没事了，我在这看着你，喝吧。”

白鸟梨生头疼得厉害。

意识却在逐渐清醒。

偶尔，真的只有偶尔，白鸟梨生会为这份家入硝子的这份温柔动容。但当她察觉到这件事时，她就会立刻被理智敲醒。

她不会忘记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份。

即使对方看起来再像普通人，她们始终是不一样的。

她是咒术师。

是咒术师。

白鸟梨生将杯子放到床头柜，并没有看仍然坐在床边的家入硝子，翻过身重新躺下，深吸了口气后闭上眼睛。

她们……不会是一路人。

008

“你得吃点东西。”

窗外豔阳高照，家入硝子双手环胸地坐在床边，目光落到白鸟梨生苍白的脸上：“你原本就已经睡了五天，之后又连着休息三天。这八天里除了喝水，什麽都没吃。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出问题的。”

“……”

“……我不是想威胁你。”

白鸟梨生眼睫一颤，刚擡眼，就看到家入硝子闭上眼，伸手捏住眉心轻轻揉捏：“但如果被悟知道你一直不吃东西。”

她深吸口气，睁眼看过来。

“我不能保证他会对你在意的人做什麽。”

白鸟梨生表情空白几秒。

她沉默下去，渐渐的，呼吸因忍耐而缓慢绵长，几次后，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可我、不是已经按照你们的要求做了吗？”

她还差点死了。

白鸟梨生看向她，眼睛一眨不眨。

她将自己的性命作为交换条件，不敢有一点忤逆，也不曾试图忤逆。都已经做到这份上，他们为什麽就是不放过她的家人？

家入硝子没有回答。

她也沉默，片刻后站起身。

女人伸出手，将放在少女面前床桌上的食盒打开，里面放着一贯贯寿司，然后又将一碗南瓜小米粥放到少女手边，确保她一擡手就能够到。

“慢点吃。”

她避开了她的问题。

白鸟梨生看向面前的食物，视线却无法从装着小米粥的光滑陶瓷碗，以及看起来做工精致的深色寿司盒移开。

她看着它们，胃部抽筋般翻腾起来。

她不该有这样的想象。

但结合家入硝子刚才说的，她总觉得这些东西是五条悟送来的。

而她对他的愤怒，甚至已经到了这个名字只是单纯从脑海蹿过，就浑身发冷的程度。

“我不想吃这些。”

她声音很轻，同时转开视线，避开面前这些本该诱人的吃食。

“我想喝粥。”

说着，她喉咙滚动了一下，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和哽咽：“白粥。”

*

来送白粥的人是夏油杰。

咒术界另一名特级咒术师，与五条悟并称“最强”。

所以他一进来，白鸟梨生就认出了他。

与五条悟一样高大，身着与五条悟同色的制服，裤腿则标志性的庞大。五官比透露出来的照片还要俊美，也更像菩萨。头发是半扎的丸子头，剩下的披散在肩上，看起来很休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