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极必衰，外人或许看不出来，司栗两家早大不如前。

海底的东西总有尽头，司家灵砖开采接近枯竭，栗家暂时看不出端倪，但对合作一事格外上心无疑暴露自身内部存在巨大空洞。

外人如狼似虎的眼神盯着他们，如今出现一个看似恰到好处的合作契机，既掩人耳目，又不引起猜忌和奇袭，何乐而不为。

司榛拍上司衍怜的肩，这回用上灵力力道，强势的灵压让重伤未愈的司衍怜无法反抗。他本就看着年轻，与司衍怜亲昵勾肩搭背，乍一看倒更像年龄相差不大的兄弟。

司衍怜低眼，目光停在司榛手背上的烧痕。

司榛曾有亲兄弟五人，堂兄弟则更多，而如今偌大司家，与司榛同辈的仅剩他一人，因他是争权夺位的唯一幸存者。

司榛容貌俊美，早看不出数年前他的左脸上曾有一道火痕，是被亲兄弟在除夕晚上其乐融融时，忽然发狠推倒整排灵烛烧的，司榛视其为耻辱，早早拧断血亲缘系，将同辈兄弟消灭干净后，才寻了法子抹去烧痕，唯独留下手上这道，提醒他曾有过的轻信耻辱过往。

“离家愿意让步北海与东域雪境的开采，我们自然也是讲信用之人，过几日，就将这些拿去与人和谈，换离家小少爷回来。”

司榛掌心里摩挲一块翡翠，“你知道的，家里从来没有白白送东西出去的习惯，你小心跟着去，人换回来后该怎麽做，就交给你了。”

司衍怜不语，提步要走。

“拿着，把伤养好，在鬼宗眼皮底下拿东西可不容易。”

司衍怜接下司榛丢来的“白翡翠”，比他从岑沥手上抢来的更加透亮明净，蕴含极强的灵力治愈力量，几乎可以修複他全部受损的灵脉，绕是司衍怜也没想到，司榛对他有那麽放心，不怕他立刻取他性命麽。

“别再打听金梵教，也别再作出让我怀疑你的事。”

司榛顿了顿，如同许下承诺，“该给你的都会给你。”

司衍怜置若罔闻，推门而出，偏头淡淡留下一句，“我不想要。”

司榛笑出声来。

他不想要，可司玳认为他想要，司玳背地在沟通的林家也认为他想要，最后他不想要都不行。

不禁让他又回忆起自己的兄弟们来，各个说不要的，最后不也争得头破血流，今日你给我下毒，明日我把你的髒事往父亲那儿捅。

一旁一直安静的随从擡起头来，他跟了司榛数十年，看一眼关上的门，欲言又止，“您不怕衍怜少爷趁机……”

“飘雨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强压到极点自然会反弹，他不过以为自己能做出改变。本性哪里容易改的，再装着心狠手辣，也不过和儿时一样，柔软得跟鸟雀似的。”

他回忆起孩童时期的司衍怜，捧着断翅膀的鸟雀抽噎不停，漂亮的眼里浸润盈盈泪光。如今想起，倒有几分怀念。

很难说清当他得知杀死司厘的是司衍怜时，心中的複杂心情。他本以为生性残虐的司厘会是延续司家青山基业的继承人，可没想到与魅妖生下的孩子，才是最像他的。仿佛杀兄弑父的人才真正拥有司家血脉，命骨里刻着对至高无上权力扭曲的追逐与渴望。

司衍怜总想要自由，可在这混乱世道里，自由何尝不是顶尖人上人才配享的特权？

只是，他仍然不满，司衍怜还有着比常人更多一些的，没有必要的柔软。

“咱们手里不还掌握着一个女孩儿麽。”

司榛道：“把梦姑娘也送去，免得他年轻气盛，做事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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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于程月与沉思漪的话里有话，司榛对司衍怜的笑里藏刀……栗炎与栗酥的对话极其言简意赅。

栗炎：“司家出资丰厚，司衍怜看着也是招小姑娘喜欢的，如果你对司玳有兴趣，也行。”

栗酥瞄一眼手心小抄，憋两滴眼泪，準备说一说她对沉思漪生死与共觉悟。

栗炎眼皮也不擡，“知道我为什麽把你娘带来麽。”

栗酥：“……”

歌舞升平的夜晚，在泗水宗招待来访贵客最高级别的雁序殿内，流光溢彩，舞姬挥舞长长水袖，于悠扬丝竹声中翩翩起舞。

任谁也想不到，这顿悠閑轻松的晚宴发生在离家小少爷回不来的一个月内。

多方势力交流，磨磨蹭蹭才定好策略，似乎除了哭得梨花带雨的离夫人，比起离紫生命，大家都更忧心谈判利弊，如何在与起兴宗等势力的周旋中赚取利益最大化。

司栗离三家家主居于首席，两边往下左边依次是家主们的家眷亲属，右边为泗水宗堂主们，宴席盛大，珍馐满桌，琉璃盏映照纸醉金迷的光彩，愉悦的谈话交流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