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月悠然道：“快去吧。”

栗酥心惊胆战地跟着婢女离开，拐到一楼。

对面的清门殿大开，一群修士有序往里走。

栗酥对婢女说, “小姿你在这等我一下, 我瞧见我朋友了，她一直也想试试我们那儿的甜蜜橘, 我找她一起去拿。”

不等小姿反应，栗酥跑开，如一阵烟跟着修士们消失进清门殿。

殿门后侧，栗酥绕过小偏门溜出，掩人耳目地又跑回茶楼。

感谢在司衍怜那儿练出来的攀爬技术，她顺利飞檐上三楼，贴着墙，踩着外凸的砖缝，扶着木窗。

如果沉思漪不肯要钱，她还能及时给他场外提醒什麽的。

出乎意料的是，程月半句没提钱，她和沉思漪拉家常，姓名籍贯父母，师从何人，一点点地聊，不带任何压迫感，亲切地仿佛是他父母的旧友。

栗酥都听愣了，流行趋势转瞬即逝，砸金银都不流行了。

程月问，沉思漪答，栗酥听得快睡着。

正打算走了，又听见程月话锋一转，“……父母总是为孩子的姻缘操心，我虽不是栗酥生母，但关切的心是一样的。”

“也稍微了解沉公子与栗酥曾定下的娃娃亲，没想道，意外替沉公子找到一个人。此女子正巧也在泗水宗内，沉公子想要与之见面麽。”

清脆声音放置在桌上，栗酥悄悄地摸爬上去看，婢女的手拿开，桌上赫然摆着一枚玉佩。

栗酥：！！！

沉思漪曾说过他有心仪之人。

先前误以为将死之时，他还把他的玉佩给她，想让她帮忙交给一位姑娘。

根据她最近狂补的《西岩奇情》，栗酥用脚猜都知道肯定是属于梦清霏的另一块啊。

虽不知道他们为何没第一时间互相认出，但眼下沉思漪马上就要知道梦清霏和他的奇妙缘分……栗酥心跳扑通扑通，竹篮打水一场空，她毫无胜算了。

程月：“风吹着有些冷，把窗关了罢。”

婢女：“是。”

栗酥三两下跳落地面逃跑。

程月的目光从窗边收回，看着拿着玉佩呆楞的沉思漪，脸上反而浮现一丝笑意，“还有一事，也想着当面问问沉公子。沉家人早年救下栗酥母女，应该也知道她与金梵教有些关系罢？”

沉思漪捏着玉佩，好似还处在惊异的情绪里。

过一会，他才沉声道，“我父亲为人善良正直，不会因教派是否得当才决定要不要救人！”

“自然。沉药仙的名号与正直做派有目共睹。只是沉家祖上一向与金梵神教不和，也参与过百年前的围攻一事，虽最终力量不敌而土崩瓦解，可也为削弱金梵教势力做出贡献，令人钦佩。”

“我从没担心过沉家后人会做出什麽错误决定，只是想必沉公子也对金梵神教善恶两人的故事有一定了解，被选定为天性恶之人，往往走入歧途。守住本心，从来是件难事，若酿成大祸，沉家人肯定也没法坐视不理……”

风云变化得快，方才还晴空万里一片，倏尔飘来乌色雨云，淅淅沥沥地落起雨来。

短短几句，沉思漪完全明白了。

栗酥竟是——

程月莞尔一笑，“沉公子既是栗酥好友，还请多多照看她，莫让她伤人才好……”

-

天色渐黑，乌云飘过泗水宗外的一处客栈。

天地间湿漉漉，雨水径直落下，敲打青石板。

司衍怜凭栏向外望，街上行人撑伞神色匆匆，步履着急地赶回家，无人知道此处这看似平平无奇的客栈里正清点上百吨灵砖。

他的背影清瘦挺拔，绵绵不断的落雨，水珠轻打栏杆，溅在他如霜雪般白皙的手背，神色静默冷淡，好似对周遭一切都漠不关心。

“她日后打算杀了栗箐麽。”

冷不丁的，低沉男声问道。

司衍怜目光定在雨水淋湿的一簇蓝色团花上，仿佛对司榛的问话毫无察觉。

司榛也不恼，“我以为她与你相好，总有些共同处。和你儿时那喜欢放风筝的玩伴一样，得有些相同小爱好，才能玩到一起去。”

司衍怜的身影微微一僵。

司榛问道：“你费尽周折将那姓梦的女修调来身边，而她成日追着沉岚的儿子跑……商量什麽好事呢？”

司衍怜不着痕迹避开司榛伸来的手，“若不符合司家利益……”

“不，很合适。家里正是需要帮忙的时候。早年就不该做得太绝，有些同姓兄弟总是更值得信赖，不然也不会落得现在外姓人信不过，手头人手不够，让人拿走些好处。”

司衍怜听闻过边海底下灵砖归属权一事，司榛交给司玳去办，可惜没办好，平白让人给抢了，实在耻辱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