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周经在他身侧坐着，跟他一起沉默。

沉默到，直到顾陵从那具身体中醒来。

那一双清冷而沉静的眸子看过来，只是剎那，仿佛洞悉了她的一切纠结和愧怍。

“你可以说的。”顾陵说，“他确实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李周经对上他的目光，鼻子突然有点酸，“顾陵，我有点难过。”

她说，“我有种负罪感，好像对谁都有种负罪感，无论是对林然，还是对恋爱脑。就好像，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跟你有什麽关系。”顾陵看过来，眼神温柔沉静，“即便这些事的发生非要有一个坏人，那也一定是我。”

李周经在心里无声叹了口气，没再言语。

事情究竟会如何发展，她完全预见不到。

好像被推到了一个前后都是悬崖的峭壁上，这一步怎麽迈都不对。

……

李周经晚上没怎麽睡好，昨天两个人分开后，她就回了自己的客房，洗漱好躺在床上玩手机的心情都没有，想睡觉于是闭上眼睛，却翻来覆去怎麽也睡不着。

一直到大概四五点钟的时候，总算有了点朦朦胧胧的睡意，李周经一觉睡过去，再醒来已经午上快十一点了。

与此同时，一墙之隔，一个面容俊美的男人正坐在书桌前，盯着电脑屏幕上的一段视频出神。

他醒来的时候，人就坐在这里，对面的电脑开着，屏幕上是一张定格的与他别无二致的脸。

屏幕里的人录下这段视频的时候，就端坐在他现在坐的位置。彼时那双清冷淡然的眸子看过来，仿佛已经等了他许久。

霸总顾陵愣愣看着屏幕里那张脸，心中异样——虽然早有心理準备，然而真正在屏幕上看到这个未曾谋面的他自己，还是觉出些诡异。

点开视频开始的按钮的那一瞬，他知道，那些让他茫然不解的谜团终于要被解开了，也知道，有些结局他已经躲不开了。

那双修长漂亮的手终是按了下去，屏幕上的他隔着错位的时间和镜头看他——

“你好，我是顾陵……”

……

那天天气很好，李周经洗漱好喝了瓶牛奶，去花园的秋千上坐着晒太阳。

虽然是冬天，太阳照在脸上，却是暖融融的。

李周经闭着眼睛，任由阳光洒在脸上，表情宁静淡然。

片刻，耳边传来些脚步声，鼻息间飘过一股烤吐司的香味，李周经睁开眼，便见一人站在秋千对面，手里拿着一个三明治。

“吃吗？”他问。

李周经没客气，接过来咬了一口。

那人在她身侧另一个并排的秋千上坐下，挑眉，“连声谢谢都不说？以为谁都能吃到我亲手做的三明治？”

李周经扯了扯嘴角，顿觉这三明治有点烫手，“谢谢啊，我何德何能劳驾您做三明治给我吃……”

“李周经，我都知道了。”他突然道。

他没有看她，目光随意落在前方某处，声音没什麽异常，一如既往的洒脱随意，只是洒脱之外多了几分自嘲。

李周经闻言动作顿住，几乎一瞬间了然他说的是什麽。

她在顾陵面前是没有秘密的，她的那些小情绪能骗得过霸总，却骗不过顾陵。

他看出她对霸总的恻隐和怜惜，想说出真相，又害怕说出真相后生横生枝节对他不利，所以一个人陷入两难。

他轻易看出了她的犹豫和为难，干脆自己跟霸总坦白了这一切。

“他告诉我的。”话及此处，霸总扭头过来看向李周经，眼神里多了几分轻佻和阴阳，“就是那位清清爽爽，冷冷清清，聪明，理智，会偷偷关心人，通情达理事业心还强，话少，还会做饭的……顾总。”

李周经对他的阴阳怪气没什麽反应，没回嘴，也没生气，像自动屏蔽了他的挑衅，只是愣愣看着他，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情绪莫名。

霸总跟她对视，忽而伸手过来，虚虚遮住了她的眼睛。

他的声音有点沙哑，“李周经，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破局的关键

他的掌心落在距离她眼睛不足五公分的地方，挡住了她望向他的所有目光，片刻，李周经耳边传来一道轻笑，似调侃，似自嘲，“原来我的存在这麽可笑。”

李周经拿开他的手，似乎想说点什麽安慰他，然她开了口，最终却只是干巴巴吐出来一句，“不是这样的。”

他看着她，朝她擡了擡下巴，像在问她，“为什麽要创造这样一个我？”

李周经愣了下。

是啊，为什麽。

然而这个问题她也回答不上来。

因为她不是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