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将门虎子，军功世家的原因就在此。这些东西非得毫不藏私的言传身教不可，不然很容易学其皮而失其神，到最后不过是驴粪蛋子表面光。

农民起义军往往被官军杀猪宰羊一般击溃绞杀也是因于此。虽然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但组织度高的草台班子多半能击败组织度低的。

当然华夏大地能人辈出，不乏有奇才见而知之，有能人通过高烈度的战争不断总结经验，加以改进，最终成为一代名将的。

但秦游知道自己不是。这两个多月管着一百来号浚河力役，差点令他心力交瘁，每一日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所以偷师是一定要偷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整备完善的营地呢。

就是他如今正在走背运，心想的事情都不成。

还没把整个营地给看一圈，就觉后颈处有异常，条件反射式的弯腰缩头，险之又险地躲过了那淩厉一抓。

红眼男子曲了曲掌，对空落落的感觉是既惊讶又疑惑。

自打他有了记忆起，这是第一个能躲开他攻击的。再结合秦游先前举斧挡住了针对杜涉的致命一箭，已然可以断定秦游在拳脚反应上不会逊色于他。

可秦游才多大啊，年未弱冠，一切都还在尚未定型的成长期。

等着他到了自己这个年岁，一切发展到巅峰，又将会是怎样一番光景呢？

红眼男子素来只有被旁人夸远迈常人的，还是第一次遇到能让他暗暗吃惊赞叹的。

不过面上并未显露分毫。族中将他送来汉地的时候就对他说过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汉地幅员辽阔，民口数以千万，出现怎样的天才妖孽都不足为奇。须戒骄戒躁，怀谦逊之心，学百家之长。

在一片已经出过力能扛鼎霸王的富饶土地上，秦游只能说优秀得有点突出。

不过羌人有着尊重强者的风气，所以秦游十分顺利地得到了与实力相匹配的客气对待。

红眼男子不见男子不见异常地收回手，仿佛刚刚那一抓根本不存在，对着秦游说道：“您随我，去治病。”

秦游歪了歪脑袋，也很配合地假装自己刚才并没有躲，神态自若地反客为主，沖着红眼男子一拱手：“那就烦劳三当家的带路了。”

丝毫不见拘谨，半点没有身为俘虏的自觉，有一种无论看了多少次都会心生惊叹的雄壮胆气。

人力是有极限的，秦游也不是有恶来、霸王之勇的猛士，对上营地中上百号人只有死一个下场，所以红眼男子没有再蒙上秦游的眼睛，沉声对秦游说了一句跟上后举腿便走。

秦游先时觉得营寨森严，目之所及之处的喽啰无论是巡逻、训练，还是站岗，都个顶个地精神奕奕，尽职尽责。

可待红眼男子带着他走上一条仅容一人通行的羊肠小道，七拐八绕一阵后，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副截然不同的画面。

在地势地平处，有着规划得整整齐齐，四周扎着一圈半人高篱笆的一块块耕地，菜畦中的蔬菜长势甚旺，绿油油地十分喜人，其中还有一个年纪看起来不年轻，手脚看起来也不灵便的老人正在除草。

在地势稍高之处，有十余只山羊慢慢悠悠地啃着草，偶有那调皮的离了群，便会有负责放羊的小孩扔出手中的小石子进行範围圈定，激起羊群一阵奔跑打闹，小孩忙不叠吐着灌入口中的烟尘。

而在最中心处。便有着二十来间造型十分粗犷的茅草屋。其中几间的烟囱，正在往外冒着袅袅炊烟，空气中飘着似有若无的饭菜香味。

为防下巴脱臼，秦游借着摸胡子的机会，悄悄托了托下巴。

这哪里是什麽羌贼大本营，说是乡中寻常一里秦游都信。

甚至有些里还比不上着呢，没有这规划得整齐，也没有这的安宁祥和之气。

他不禁想到桃花源记。如果此时有人入山，先到了此处，恐怕也会认为自己入了神仙居所，可以过上没有赋税、没有徭役的快活日子。

再想想也就释然了，只看那营寨便知绝不可能是短时间能建起来的，长时间的在此经营，有这麽一个十分完备地生活区，也在情理之中。

这看起来有点大明卫所制的意思了，但因为人少，或是因羌人现下仍旧处于奴隶制，瞧起来居然分外和谐，没什麽不对的地方？

红眼男子全程都在观察秦游的表情，但秦游好像是天克他一般，除了最开始有点情绪波动，之后无论见什麽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好像世间已经没有什麽事能值得他惊讶。

没有情绪，他也就无从判断秦游对己方的态度如何，需要采取什麽样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