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到与夫君和离前(74)
作者:娓而
楚存阙面色清冷。
听了她的话,面色也未改几分。
他垂下眸:“他掀不起风浪。”
听他这麽说,玉胭提起的心才稍稍往下落了丁点。
少女将那封自雍京送来的信递到他手中,扫过几眼,楚存阙将信中所写一一收入眼底。
玉胭来临州,已有他私心作祟。
他并不希望玉胭再卷入临州之事中。
可好像不是他不想,玉胭就不会被卷入其中。
信中种种都证明,早在玉胭来临州前,她就已经与此事有了牵连。
藏匿在松山上的山匪,数目不小,会有逃亡京都、受人利用的,自然也有。
楚存阙久在朝中,自也考虑过。
“你的身子,好些了麽?”玉胭忽而问。
“好多了。”楚存阙答。
玉胭上下打量他。
他唇色虽不再似前几日苍白,但他比前几日更清瘦了几分,或是这几日太忙碌的缘故。
每每问起时,他像是总不愿旁人担心,总是一句无妨、没事。
他总是独自忍受一切。
就像他幼时,分明受了那样多的苦,却一声不吭,不向任何人提起。
玉胭却不想他这样。
她希望他也可以如同常人那样,累了,可以同身边人说,疼了,也可以没有顾忌地告诉旁人。
这世上有许多许多不同的人,也许有的人性子要强,不愿同旁人说,有的人怕身边人担心,也不愿说。
而楚存阙,玉胭想,他既是不愿人担心,也是不愿给身边带来麻烦,再是,他早已习惯,早已麻木。
他习惯将担子压在他一人身上,习惯独自背负他的苦痛。也或者,是他心中竖起高高的城墙,不愿向外人吐露半分。
玉胭看着眼前的楚存阙,眼底,仿佛浮现那个年幼时、自风雪中缓缓踏下马车的他,也浮现那个被关在斗兽场下,忍着伤痛也要为了活下去拼命的少年。
玉胭张了张嘴。
想开口,喉口却干涩无比,心口泛起尖刺般的疼痛。
说什麽都好像不够合适。
良久,玉胭才吐出几个字:“今夜,你可还忙?”
楚存阙摇头:“不忙。”
玉胭仰头看向楚存阙:“我听闻临州夜景很美,不若,一道去瞧瞧。”
她捏了捏指尖,等楚存阙的回应。
意料之中的,楚存阙点了头。
其实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楚存阙都少有拒绝她。
只是上辈子的她对楚存阙偏见太重,忽视了许多许多。
书房内橙黄烛火摇曳,书房外灯笼高悬,今夜的氛围与新婚夜莫名的相似,也叫玉胭想起新婚那夜。
也是一个夏夜。
圣人赐婚后,令他们两月内完婚。
便是如今日这般的一个夏日,他们成婚了。
新婚之夜,楚存阙要在外接待应酬,但他来喜房,来得算早,连喜婆也惊呼,不知他能来得这般早。换做旁人,总要受宾客敬酒,来得没那样早。
当时的玉胭没把喜婆的话放在心上。
她抗拒极了。
既讨厌楚存阙,又因楚存阙在外的杀神名声而害怕。
一心只想着,要如何才能不与楚存阙圆房,要如何将楚存阙拦在门外。
甚至挑盖头、合卺酒,玉胭每样都不愿配合。
可喜婆是她父亲挑选出来的,临上喜轿前,父亲千叮万嘱,叮嘱喜婆定不能由她性子来。喜婆在房中盯着她,连她想掀了盖头透气,都不许,只怕她坏了章程。
不等玉胭怎麽开口,喜婆正要迎楚存阙挑开盖头时,楚存阙先开了口,他叫喜婆出去。
听见喜婆离开,门被轻轻带上,玉胭便自顾自掀开了盖头。
那是玉胭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楚存阙,他身上沾染了酒气,平日里一向清明的凤眸也染上些浑浊雾气,鲜红的喜袍竟衬出几分昳丽,就好像,素日不近人情者,忽坠入红尘。
他手指修长,似正抵在那柄如意秤上。
玉胭并不管他在做什麽,也没精力多想,她偏过头,一字一顿告诉他:“这场婚事,并非我所愿。”
说话时,玉胭有些害怕。
雍京城里除了传他骁勇善战外,也会传他杀人不眨眼,惹他不快之人,皆会成为他剑下亡魂,楚存阙在战场上沾的鲜血太多,玉胭怕会惹他不快,所以面对他时,心中发怵。
她强忍着不安,告诉他,她不愿跟他同床共枕,不愿饮合卺酒,什麽都不愿。
他没有多说什麽,也没有不快,只好像,身形顿了顿,再然后,他收回手,看向她,那双凤眸便对入玉胭眼中。
龙凤喜烛散出的柔和光芒下,他的目光算不得锐利,却夹杂了种很奇怪的情绪,或者,那是浅淡的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