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道我不是魔族, 魔界之门开啓对我什麽好处都没有, 我的立场与你一样。”

樊璟的话在江泠意料之中。

她与樊璟都是灵体，若是大量魔气涌入人间, 对樊璟来说不是好事。

这是会危及他生命的。

事到如今，也只有岑酌意见不明了。

他本就是魔族，又受尽了人间苦楚，他们没资格改变岑酌的想法。

“魔界……也没给过我什麽好的回忆。”

岑酌沉默许久，说出的话却让所有人震惊。

他们本以为岑酌是想回魔界的，可没想到他竟是这样的想法。

或许对他来说，家不是一个地方，而是一些人。

他失去了妹妹，又失去了徒弟，如今他所拥有的，也只有这些朋友了。

家？有他们在的地方就是家。

“我还以为要同你们刀剑相向，现在想来，也不必了，”江泠知晓他们的想法后才稍微放松了些，又想起了那个短暂地离开她的人，问道，“沈长谙呢？他在浮渊还好吗？”

她是收到了他写的每一封信，前几封还好，写了好几张，但最近的信……字越来越少了。

照沈长谙的脾性，定是会啰里啰嗦写一大堆，才不会这样敷衍。

除非他出什麽事了。

樊璟不敢看她的眼睛，一言不发，越发让她不安了。

“他怎麽了？”江泠只感觉不对，有些急促地追问。

樊璟犹豫许久，才下定决心告诉她。

“谢洲瀛把他关起来了。”樊璟垂眸，遮住了眼里的黯淡，“其实也没什麽，只是他身份特殊，谢洲瀛不放心，也怕他坏事，虽是限制了自由，但也过得还好。”

或许沈长谙在上清天时就已知晓自己的下场，他这样的人，下场都不会太好。

亦正亦邪的人，往往是最容易死的。

“……没事就好。”她听着樊璟的话，如坠寒潭，深深吸了口气，才说出这四个字。

她怎麽会不担心？

虽说谢洲瀛不可能杀沈长谙，但她还是不放心。

“他知道你下山了，让我给你带句话，我本是不想和你说的，但看你今日的立场，还是该和你说的。”

樊璟也是不忍，甚至不敢去看她，撇开头。

“他说，若是实在难以抉择，就不要管他了。”

“这是t最好的结局，也是天命。”

“你会在没有他的人间活得很好，不必为他感到伤怀。”

江泠死死握着茶盏，只听闷闷一声，碎裂的瓷片刺入掌心，鲜血沾染在白瓷上，可她仿佛不知疼，一声不吭，只有双眼漫上血丝，在极力隐忍着。

“够了，他话还真多，我不想听了。”

这个大骗子，果然还是骗了她。说好的会回来娶她，他分明没想过活着回来。

一切都只是为了安抚她，好让他能离开上清天。

什麽叫没有他的人间，什麽叫最好的结局。

都是假的。

为什麽她最亲近的两个男人都爱这样做，瞒着她，自己筹谋一切，从来没有想过她的感受。

还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弟啊。

他们凭什麽以为，他们选择牺牲自己，她就会好过，还口口声声是为了她。

她从来都不爱这人间，也不想做什麽大英雄，她只是想要寻常的生活，怎麽就这麽难。

“这从来都不是最好的结局，也不是我想要的结局。”她松开手，任鲜血流淌，“天命？天道有管过这人间吗？命运从来不是天定，我偏要争一争，看看人这一生是不是非得遵从天命，我要还他长乐永安。”

为什麽要不管他？为什麽要按别人的安排去做？

上天对他不公平，将他的命运与旁人相连，禁锢住了他的生死与自由，他这一辈子不该是这样。

她也有自己的打算，才不会这样放弃他。

“你回去告诉他，少想那些损己之事。”江泠将瓷片拔出，心中乱得很。

她，江别鹤，沈长谙，每个人都想用自己的方式解决这件事，都有自己的考量，但都太过不顾自己了。

尽管她不满江别鹤和沈长谙想牺牲自己，但她也是打算这样做的。

樊璟眉心微动，“我说的他未必会听。”

也是，他做事总是这样。

“那你就告诉他，若他非要去死，我就不等他了。”

这话他总会放在心上的。

……

沈长谙擦拭着长刀上的血迹，并未看来人一眼，只是将沾满鲜血的布条丢在地上，一室淩乱。

“锦岚啊锦岚，我真是没想到，把你关起来你还能给我找不痛快。”

“是吗？”沈长谙手一顿，细细看着自己的刀，干净如初，“这才杀了几个你就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