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选择他要走的路，她也选择她要走的路，这很公平。

先前，谢昭说他们互不伤害，如今做不到了，但互不干涉，还是可以。

她忽略他眼中的痛色，起身整理衣服。

竟是，一副要走了的模样。

*

华云撑着下巴坐在屋内。

屋子里的装饰极其喜庆，其中不少还是她亲自监制的绣品。

她只是坐了一张矮凳。

到底是小姐的婚房，她总不好上床打滚。

她一人在房中无聊，翻翻找找，从床铺下面翻出来一些花生红枣，塞进了嘴里。

折腾一天，她有些饿了。

这时候，杨策按照流程与宾朋饮了酒。因着不是谢昭本人，到场的人也都心里有数，只是浅浅几酌，他便得以进入洞房。

他撩开帘子，华云正坐在一张矮登上，整个人看起来很小一只，腮帮一鼓一鼓地在嚼着什麽。

似乎是这一天下来，华云和杨策熟了几分，她招呼他：“来了？你饿吗？来吃点？”

杨策哭笑不得。

他走上前来，从袖中掏出一个不大的方盒。

“喏，前头给你带的。”

华云愣了愣，眼睛一亮。

她打开食盒，里面半盒点心半盒肉菜。

她沖着杨策点头，连连夸赞。

没想到这麽上道！

*

前堂，端坐的平阳侯板着一张脸，看完两个人的婚礼。

没有人提前通知他谢昭出京，由杨策替代这件事。

更是没人告诉他盖头之下的那个女子，不是沈妙妍。

原本是很有沖击力的变化，可作为父亲，他对自己女儿的新郎忽然换了个人，似乎也并没有什麽感触。

不论是谢昭还是杨策，在他眼里，大抵都是差不多的。

都是对他没有价值的。

也许魏麟对他们手中的军权会感兴趣，但那和平阳侯没有关系。对于平阳侯来说，六皇子手里能握住的兵权越少，他的地位就越高，话语权也就越大。

当然，他还要考虑魏麟最后能不能顺利登上皇位这件事。

不过……他不是很担心。他知道的事情，或许比魏麟本人还多一些。

只要魏昌还能做主，最后登上皇位的，就一定是魏麟。

他是不可能走错的。

他那不让他省心，自作主张的女儿……会吃到教训。



第069章 第六十九章

沈妙妍被谢昭拉住手腕。

他的力气很大, 沈妙妍皱着眉，但是没有甩开。

“还有什麽事？”

谢昭眼中情绪翻涌，挣扎之色显现。

“我若是不许你去呢？”

平日里, 谢昭的语气中极少有这样的强势，但在西疆指挥战役的时候，却总是这样。

沈妙妍听了，倒也不觉得陌生。

只有指挥者极其自信和强势, 才能使得下属在那样混乱的局势中，毫不犹豫地信任他，听从他的命令。

她在西疆的那些日子, 听惯了谢昭指挥。

沈妙妍一直知道，谢昭是个有些优柔的性子。

他在战场上被磨得，不得不用这种强势的状态指挥, 于是在平素里, 他的犹豫就加倍地找上门来。

如今他竟是慌张到了，要用那套战场上指挥作战的态度，来说服她，暂缓她的行动。

可他说的内容仍旧是游移不定的。

也许旁人能从其中听出一些压迫感, 但对她却全然无效。

她听了之后, 只是有些诧异地反问：“我不许你去，你听了吗？”

随后，她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谢昭, 事到如今也不要在说这些，没什麽用。”

“我相信，你对我有情。但你的情也不过如此。”

谢昭睁大了眼睛正要反驳, 却被沈妙妍抢了先。

“倘若你愿意跟我走，我愿意为了保你做出一些牺牲。”

“可是你却不愿意为了我做出牺牲。”

“那这种情, 便也不过如此。”

她伸出手，用力地，一节一节地去掰谢昭握住她手腕的手。

谢昭的指节似乎已经失去力气，沈妙妍没费什麽力就将他的掰开，甩了下去。

她快走几步，拾起自己先前放在门外的伞，撑开，跨步走进雨幕之中。

谢昭却追了上来。

他没有撑伞，雨丝瞬间将他的衣物打湿。

谢昭看起来有些狼狈，但那些雨水染湿他的发丝之后，他的发便更加地黑。他脸上那种没有血色的白，在浓郁墨色的衬托下，竟是显出一种妖异般的美。

沈妙妍下意识想上前一步，将他拢在伞下。

但她在动作之前，叫停了自己。

她撑着伞，沉默地站定，看着谢昭浑身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