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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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裴奶奶去世后，裴延以一种异乎寻常的冷静在处理着她的身后事。

他没有流泪，也没有情绪崩溃。

只是不怎麽吃饭，也不怎麽睡觉。

顾谙默默地陪在他身边，看着他一天比一天更加沉默，那双曾经偶尔闪烁着飞扬神采的眸子，如今也完全沉寂了下去，变得黑压压的，让人看了心惊。

在孟小萍的帮助下，裴奶奶的后事进行得极为顺利。

也许是因为她这几天没日没夜地操持和付出，裴延对这个新晋的后妈没有特别抗拒，会客气地称呼她一声阿姨。

康城的习俗是将去世人的遗体停在家里七天，这期间会有亲人来拜别和相送。七天后，再进行火化和下葬。

裴奶奶向来注重面子，所以裴延就特意将后事大办。

他所做的这些顾谙都支持，但令她心焦的，是裴延除了前两日外，后面直挺挺的在灵堂前，跪了足足有五日。

在这样的寒冬时节，外头还下着雪了，就是铁打的人都受不了啊。

顾谙看他这不言不语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难受。

所以她就是再担忧，也咬牙忍了没有去劝阻。

只是安慰自己，这一关只能靠裴延自己去过，过去了，就好了。

她能做的，就只有找来炭盆，将屋子烘烤得热乎，又将裴延膝下的蒲团，换成又厚又绵软的。

裴奶奶下葬的那个夜晚，裴延终于无法再支撑，这座一直沉默的大山在那一刻轰然倒塌，连夜发起了高热。

顾谙吓得要命，在她的记忆里，裴延是很少生病的。

但越是这样的人，病起来，就越是来势汹汹。

她给裴延喂了退烧药，等了许久也不见退烧。

实在没办法，便慌里慌张的请了湛修明过来，打了一针退烧针后，才逐渐将热度推下去的。

但裴延的病情反複，顾谙只得不断地用湿毛巾帮他物理降温。经过大半夜的折腾，直到天快要亮时，裴延的体温才终于稳定下来。顾谙虽然疲惫不堪，但仍然不放心，她守在裴延的床边，直到最后实在撑不住，才趴在床边沉沉睡去。

不过这一觉她顾谙睡的并不安稳，梦里一片光怪陆离，也不知道在梦什麽，就只觉特别的压抑，特别累。

某个瞬间，她突然从梦中惊醒，才发现太阳已经高高挂起，晒在她身上，暖洋洋的，可下一瞬，她却浑身一冷。

因为床上的裴延，不知道什麽是不见了！

顾谙心中的恐慌让她顾不得穿上鞋子，就急匆匆地飞奔下楼，一边跑一边大声喊着裴延的名字。

这叫声惊动了正在厨房里忙活的孟小萍，她穿着裴奶奶常穿的围裙，手里拿着锅铲，匆匆走了出来。

顾谙乍一看见那抹人影，竟差点以为看到了裴奶奶。

鼻尖不受控制地涌上了一抹酸涩。

可还不等她深思，下一刻，她腰间一紧，整个人被腾空地抱了起来。

顾谙下意识地惊呼出声，一转头就看见了裴延那张俊朗的脸。

“我在这里，”裴延的声音带着高热后的沙哑，但是平静且温和。他的视线扫过她白嫩光裸的双足，什麽也没说，只是轻轻地将她横抱起来，转身走回二楼。

孟小萍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忍不住抿着唇笑了。

但是忽然想起锅里炖的东西，又拿着锅铲急急返回。

楼上，裴延轻柔地将顾谙放在洗漱台上，他垂着眸，耐心地一点点清洗顾谙沾着尘土的足。

他慢条斯理又细致入微，每当指尖划过趾缝，顾谙都会不由自主地瑟缩一下。

“痒。”顾谙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笑意。

“嗯。”裴延没有故意折腾顾谙，他轻声应了一声，随即加快了动作。

清洗完毕后，他并没有立刻放她下来，而是折身返回房间，取来了鞋袜，为她细心地穿好。

然后清洗干净了手，又为她洁面洁牙。

顾谙怎麽也没想到，这人一觉醒来，突然就多了个照顾娃娃的爱好。

可洗脸就算了，让他帮着刷牙就真的太奇怪了。

顾谙瞅準时机夺下牙刷，自己飞快地刷好后，又咕咕噜噜地漱口，然后回头从他咧着笑。

裴延见这姑娘笑得这般傻气的模样，心里塌软了一块，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道：“这几天累坏了吧，怎麽不多睡一会儿？”

闻言，顾谙的笑容微微一滞，她又想起了发现裴延不在后，那又惊又慌又恐惧的感觉。

见裴延此刻仿佛又恢複到了裴奶奶去世之前的模样，顾谙一改这几日的坚强冷静，扁着嘴委委屈屈地诉说着，“我醒来看不见你，还以为你出事了，吓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