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日在飘雪斋，女孩认真而恳切的眼神，钟望越不由莞然一笑，那样的徐于渊，当真是生动无比。

“要说的，当时多亏了她，我才到这京城中来，也才有了这如今的收获。”

弘文康颔首，他听钟望越提起过他这一路的经历，也知道他口中的这个少女带给钟望越的是什麽，她虽不是钟望越科考生涯中最关键的一步，却也是啓发了他重新走上这条路的一个重要角色。

他弘文康，也因此能够遇到钟望越这个可塑之才，也因他而扳倒了政敌。

夕阳斜照，束束红光照进厅堂之内，到了该用晚膳的时候了。

“留下来一起用晚膳吧，你师母今晚可是亲自下厨，做了满满一桌。”弘文康起身，拍了拍钟望越的左肩，和他一同走向门外。

揭榜的日子很快来临，贡院的东墙边上人声鼎沸，不管是有没有参加殿试的人，都卯了劲儿地向前方望去，想一探究竟这史无前例的恩科是谁能够一举夺魁。

“一甲二名！”

“小的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人群中传来惊呼，衆人往那声源处望去，男子身姿挺拔，着一袭青衣，长发用一发冠尽数束起，他的衣衫虽简约，却衬得他温润如玉。

他脸上并没有露出太多惊讶的神色，像是早已对自己的结果有所预料，见衆人的视线在他身上集中，他也没有瑟缩，反而是落落大方地朝大家行了一礼，便带着自己的随行小厮款款离去。

“一甲二名……钟望越……”

“什麽？他就是那个钟望越？！”

“那个弘大人的徒弟？”

直到人群中有人顺着刚才小厮的名次念下去，他们才将名字与这位温润公子对上了号，一石激起千层浪，那些本想趁着这次机会结交三鼎甲的人家，便这麽生生错失了这次极好的机会，无一不是捶胸顿足的。

授官很快便下来了，钟望越被封正七品翰林院编修，掌管史书的撰修工作。

钟望越进翰林院时，院中的衆人正準备开始进入一项新的编修内容，于是其中一人，便随手交代了钟望越一项任务。

“望越啊，你去将放在西院架子上的那叠书搬来。”

“好的。”钟望越闻言，迈开腿照做。

推开被留了条缝的门，钟望越擡脚踏进中厅，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柔和带着一点味甜的木质香，像是墨香顺着书页晕开，缠绵融合的香气。

翰林院的西院应是平日里来的人较少，虽几张长桌与架子上被擦拭的干净，书籍也没有落灰，但在几处不显眼的地方却是落了一层厚厚的灰，一旁还有几个小蛛网。

架子上的书……钟望越心中默念，眼神扫视着室内，定睛在一个书架上。

几本书籍被人整齐叠好，他深吸一口气，伸手将那一摞书抱起，转身间，却突然觉得手掌一痛。

条件反射般地，钟望越松手了，几本书籍淩乱地躺在地面。

他举起手，想看看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一只与他拇指般大的蜚蠊从他掌心爬过，振翅而飞，而他掌心被蜚蠊咬过的地方，则是如心跳般肿胀、红肿。

钟望越皱着眉捂住自己的左掌心，缓过一会之后才低头蹲下身，準备收拾地上的书籍。

书籍被一本本地捡起，压在其中一本之下的纸条也随着他的动作被发现。

纸张被钟望越捏在手心，边缘微微泛黄，上方的字迹雄伟隽永，其中的内容却是让他不由屏住了呼吸。

“已联络好，务必将徐向荀铲除。——文水”

文水？

徐向荀！

当年徐向荀叛国一案，果真是有人蓄意而为！钟望越心中大喜，得将这个消息尽快告知徐于渊。

其实他早已猜到了。同为姓徐，徐于渊却不在宁国中生活，而是跑到了异族的觉如部落。再加上他曾听说，在徐向荀叛国之后，徐氏一族便被流放三千里，而徐于渊却恰好出现在了地处边疆的青州城。

哪怕他当时没有缓过神来，却也在徐于渊打探徐向荀的过程中猜出了个大概。

他快速将纸条塞进自己的衣袖中，警惕地环顾四周，翰林院此时的人都在正房中，只有他还有其他几个新来的编修，被分别安排去取书，这西院除了他之外没有第二个人。

将手中的书迅速整理好，钟望越将心情收拾好，起身準备回到正房中。

“诶，你听说了吗？”

“什麽啊？”

“那西面的德格部落，在他们的族内挑起了战事，快打到余部的时候，那余部赞普……”

钟望越刚进门，便听到几人围坐一团，在讨论去年发生的草原战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