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杀猪养你啊(44)

作者:岁无鱼


把肉铺的月钱摊开算进每一天,再加上早晚载客的收入,一天最多也就是五十文,要攒够,不吃不喝也得等上两个月。再说,家里的米得买,蔺师仪的药也不能断,明年的今天能凑够这笔钱就算是她足够勤俭节约了。

还是算了,等领了月钱的时候,切两斤肉去玉娘那庆贺好了。

她这般想着,眉眼耷拉下来,叹了口气,脸皱巴成了一根小苦瓜。却又听面前人开口道:“租书应当比买便宜,你明日去问问,若是租得下来,我就去村长那借笔墨,照着描一份——我画工一般,但应该够用。”

楚火落眼眸一亮,这倒是可行!

要说清水镇也就是个小地方,哪来那麽多的有钱人?便是镇上也少有读书人能大手大脚随意买书,大半都是借书去抄,能省一文是一文,当秀才前都是要勒紧裤腰带的。

只是,楚火落目光落在他拿仍缠着纱布的右手上,半月前才被大夫敲断,骨头还没长出来呢,别说拿笔写字那麽複杂的事情,就是拎木箸都拎不动。

“你的手现在还画不了画吧?”

蔺师仪沉默了下,眼神不自然地飘忽到一边,轻咳一声,“你权当我是个左撇子就好。”

至于更多的解释,无论楚火落再怎麽追问,他都不肯说了。

毕竟,谁会把为了应付夫子罚抄的功课而特地练的左手写字,当做是功绩四处往外宣扬啊?

……

第二日,楚火落特地用包袱皮裹了件没补丁的长衫,在肉铺里忙完,便借着屋子把长衫换上,还刻意多洗了几遍手,只是身上仍带着淡淡的腥气,挥之不去。

只希望不会被书肆的老板赶出来才好。

楚火落侧身避开从里头大步跨出的书生,小心翼翼地挤进去。书肆里安静地有些过分了,她不得不连呼吸都放到最缓,踮起脚尖走路,挨个绕过那些看书看得如癡如醉、将过道占了大半的读书人,好容易才找到个空档,这才用目光寻觅起来。

可用来租借的书定然是旧书,是以,目光压根儿就没往那堆书页连个褶都见不着的架子上望,只闷头在底下胡乱塞在一处的筐中搜寻。

手心在腰侧的衣料上蹭了又蹭,确保没有什麽可能弄髒书本的污垢存在,这才敢探进去取书。她并不看封面书名,只随手翻开中间一页,若见一堆密密麻麻的墨块,就小心将书合拢,放到一旁,再取下一本。

如是反複,到筐子几乎要见底时,她才终于翻到本不一样的。一面是黑块字,一面是花花草草,她从头数到尾,点清了一共十二幅图。

虽然不是画册,但有画就好了吧?

楚火落把其余的书都整齐地放回去,端着这本走到掌柜那,“请问这本书能租吗?”

掌柜的是个穿浅灰色细麻长衫的中年人,一边看着店,手里不拿账本却拿书,瞧着便是个学问多的。闻言,并不擡头,只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十文钱一天。”

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落到了实处,这个价格还能接受。

她倒空钱袋,只把三个铜板塞回去,剩下的三十个一并推到掌柜面前,“我租三天。”

掌柜的这回愿擡头了,点清铜板收下,反手推过来一个簿子,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些什麽,还有红色的指印盖在墨迹上。

这是,要干嘛?

楚火落呆愣愣地杵了好一会儿,直到掌柜的把簿子拽回去,这才发现上头还是空空如也,不耐烦道:“把名字写上,摁个手印!”

她垂眸看向桌上那只细细长长的毛笔,笔杆是黄色的,笔尖是灰黑色的毛,只要拿着它,在砚台里打两个滚儿,便能在白纸上写出黑色的字来。她藏在袖里的手指微动,却到底没敢伸出来,只是默然地攥成拳。

虽进了书肆,可她到底不是读书人。

喉咙微动,半晌才挤出干巴巴地几个字,“……我不会写字。”

“不会写字还来借书?”男人错愕地望过来,但很快就沦为了轻蔑和鄙夷,原本低头看书的下巴也改为向上扬着,可进了账的银钱是万万不可能吐出来的,是以,他拿起了那支毛笔,“叫什麽名?”

“楚四娘。”

寻常到不能在寻常的三个字,甚至不需要多问一句,男人手腕轻动,三个黑字就出现了,而后被扔到她面前,“摁手印总会了吧?”

楚火落沉默着在那黑乎乎的一片上按了个红印,把书塞进怀里,低头走了。在路边揪了几片叶子,把指尖的红色一点点蹭干净,从起初把绿叶都整变了色,到后面,只是单纯地把绿色的叶片在手心揉碎。

又不是她想不会写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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